​第36章 意外归来

对于他们的举动,我觉得既好笑又气愤,好笑的是,他们竟然让我直起身子行走,气愤的是,我的请求没被批准。

在这里似乎没有人能听进我的话,我羞愧地望着毕英,发现她像丢了魂似的,任凭他们牵拽着朝前走。从昨晚绕过的村子中央穿过时,路边围满了人,他们都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的兴奋和惊讶,我不再去想,只是心疼旁边的毕英。因为我无法安慰她,连替她说话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现在,我只能和她一起等待着他们的处置……

我想昨晚我们走得很快,并不是担心被发现,而是为了寻找毕龙,在天亮之前,我们到达了另外一个村子。

像前一天一样,毕英去村子里打探毕龙的消息,回来时因为过于劳累,我们躺在一起睡着了,谁也没想到那个过路人会去报信。

从毕英痛苦的表情里,我知道她一定很后悔自己的决定,让我感到羞愧的是,只要有我在,被他们发现那是迟早的事,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看!”

我听到毕英轻轻地说了一句。

抬头看时,发现我们已经到了见到那个报信人的地方,前面不远就是我醒来的玉米地了。这条路看上去并没有原先那么弯曲,它一直延伸到玉米地里,毕英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身体在他们的牵拽之下,沿着路一直进入玉米地。

不一会儿,我们便穿过玉米地,看上去它没有想象中这么大,就在我回过头去再看时,突然想起那个梦。

我感到一阵恶心,嘴一张,差点吐了出来,胃在翻腾一阵之后,我才感觉好些,还是对着地吐了几口唾沫。我想看到唾沫是否真像梦中一样,也变成了绿色,颜色没变,可胃的蠕动却一直没停下来。再看毕英时,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趁他们不注意,小声地问:“怎么了?”

“玉米地,这么小?”

我疑惑地看着她。

“可我们一直都没走出来!真是莫名其妙!”

“什么莫名其妙?”史培思质问道。

“玉米。”我忙回答道。

“玉米怎么了?它惹你了?”

“没——有——”我还想说什么,没说出来,便“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拽着我的人听到动静,立马停下脚步,转过头看时,地上已经被我吐了一大片,我发现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把头扭向一旁,将我拽开。

毕英似乎受到我的影响,也干呕起来,但不像我这么严重,只吐了几口口水,眼睛里闪着泪花。也许他们不愿意看我们,所以赶紧把我们拽离那一滩污物。而我却无法逃离,就像那些绿色是我制造出来的,因为我的梦,因为我的手臂,我觉得最终是因为我的嘴,那些被浸染成绿色的玉米,都是被我吐出的汁液变成的,我也变成了玉米之中的一棵。

我只可能在成为玉米之后,才占有那些绿色,才可能让绿色浸染我的手臂,我的身体,以致成为我的梦的幕布,将我在不知觉中带入其中。

我想那一刻,我完全成为梦的一部分……仿佛想象中的黑夜,你作为一个行走在夜色中的人,完全被黑色融尽,你没有了自己,夜的黑也在你迷失之际疑惑了……

我知道这是一种来自远方的恐惧,它就在你心里时时地纠结着,甩都甩不掉。可玉米地就那么一片,穿过它几乎不费任何力气,为什么还要我带她走出来?还让毕龙无端地走失了……

“毕龙?”

毕英的尖叫突然把我唤醒,我发现站在面前的毕龙,他也像突然发现我们,奔跑过来,围着我兴奋地跑了几圈儿,身后还跟着魏桃,几个人边追边打,滚在一起。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我忍不住看了看毕英,她也疑惑地望着我愕然道:“毕龙!你——你怎么回来的?”

“他怎么回来的?”史培思愤愤地说,“你问问他,要不是他,我们还真找不到你们!还狡辩说要去找他……”

从史培思的话语中,我听出,可能我们的被抓与毕龙有着很大关系,让我弄不明白的是毕龙难道早就回来了?

“早知道不去找你了!”毕英恨恨地说。

“你们还不放了我姐?”毕龙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央求史培思。

“放她?”史培思冷笑一下说,“她要再跑了呢?”

“可你说过要放过我姐的!”

“我说过吗?”史培思转过脸看了看旁边的魏普问,“我说过这话吗?”

魏普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把他们关起来,这次可要小心了,尤其是你魏普!再跑了,我可拿你弑问!”

史培思说完转身要走,毕龙哭泣着追上去,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径直离去,毕龙还要去追,被魏普一把抓住,愤怒的毕龙声嘶力竭地大叫道:“说话不算数!”

“别哭了,哭也没用!”毕英对他嚷道。

在人群中,我发现了艾可医生,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完全没有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么热情和激动,更多的是漠然,他只是默默地在人群中看着我们。

当我们的目光聚拢到一起时,他赶紧把头低下去,毕英训斥毕龙的时候,艾可就站在旁边,没想到他伸手拽住毕龙,轻声说:“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我要跟他们在一起!”毕龙大叫道。

魏普回头看着远去的史培思,几步赶上去,问道:“组长,你看怎么办?”

“他想要关起来,没人拦着!”

我们被人群前呼后拥地带到以前关押我的那个院落。

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阔大的院落就像从前一样冷清,就像我一直都没离开似的,墙角的水池还在,只是里面的水不多了。

那是我曾经洗手用的,想起来有些可笑,魏普也曾学着我的样子,在那里洗手、洗脸,现在看来,他似乎已经不是原先看守我的那个魏普了,原来和睦相处的关系在史培思的呵斥下顿然崩溃了,这从魏普冷峻的表情中可以清晰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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