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梦里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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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难以接受的是,玉米所结的棒子也绿色可人,只有探出各种颜色的缨子头发一样垂下来,如果不是它们,你很难辨认哪个是叶子,哪个是玉米……

跟随在毕英身后,因为我,她也走得很慢,我们似乎总难挣脱玉米的包围,仿佛无论走到哪里,玉米便生到哪里,它们旺盛的生命力让我望而生畏。

突然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我默默地将身边的一株玉米握在手里,将它轻轻地扳过来,用手掐去玉米头上的“穗子”,这样每走两步便掐掉一棵,当我回头再看时,那些被我掐过的玉米隐约连接成一条线。虽然有些弯曲,但仔细观察时,依晰能辨认出来。

这一发现让我心里不由一振。过了不知多久,毕英突然转头问道:“我们该到了吧?我记得昨晚没走出这么远啊?”

“可我们也走了大半夜!”我安慰她说,“再朝前走走!不行的话,我们再回来!”

“再回来?说的倒轻巧!”

我对她笑了笑,没说什么。就这样一直又走了不知多远,我觉得肚子有点饿了,随手掰了一个玉米,拨开,咬了一口,玉米饱满的汁水立时流进嘴里,甜滋滋的,一点也不腻,我问毕英吃不吃,她头也不回,一门心思只顾朝前走。我知道她真的开始担心毕龙了。

“我们会找到的!”说出这句话时,我的心里也没有底,因为在这么多天的寻找中,谁也没能带路回到老李头儿的家,而这一次只有我们两个,没有老李头儿,虽然我暗地里做了记号,但不能确认那些记号会不会在我们走过之后自然消失,如果那样的话,我们怕是再难回到老李头儿的家。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禁害怕起来,为什么突然有了想探路的想法?难道只因一时冲动?连后果也不想一下,就稀里糊涂地跟着毕英出来了?

“毕英!我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我都有点累了,咱们休息一下,你吃一点,可能我们已经走过了……”

“我也觉得走过了,是不是我们又迷路了?”

“不知道,不过我们应该能够找到。”见她坐在那里吃起玉米,我说,“不然一会儿我带路试试!”

“你还不是一样?”毕英叹了一口气说,“都怪我,一时头脑发热出的馊主意……”

“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也想尽快走出这里,现在你只是担心毕龙……”

“是的,我怕他来找我们,老李头儿还能管得了他!”

“不会的,他会跟着他。”我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说,“老李头儿在这里是不会迷路的,所以我们只要找到家里,在那里等着就可以了!”

“可现在我们不是也迷路了吗?”毕英望着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那次梦游不是又回去了吗?你现在就可以试试!说不准我们还真能回去呢!”

听了她的话,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立时止住笑声,为难地说:“那是在梦里……”

“你可以现在就做梦!”

“这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做得出来的……”

“为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真要那样的话就好了——”我突然被自己的话惊呆了,是的,如果我真能控制自己的梦,或许我可以立即从这里走出去,也可以轻易地回到自己的家了,“可现在我做不到!”

“那你什么时候能做到?”

“睡着的时候——”

“不如你现在就睡吧!”

“现在我不困,睡不着!”

“是不是还要等到夜里?”

“就是夜里也不一定!你没发现我早就没有梦了吗?”

“你不是说一直有梦吗?做个梦还这么难?”

“有时候能记住,有时候做的时候记得很清,可醒来的一刹那,一点不剩地都忘了。”

“莫名其妙!”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了的。”见她有些失望,我说,“或许我们还有别的方式!”

“要有的话早就有了!”

“我刚才一直在做记号!”我指着来时的玉米地,扳过一棵玉米对她说,“你看,这是我刚才掐去玉米穗子的一棵,我想我们至少可以找到昨晚呆过的地方——”

就这样,我带着毕英,一路朝回走,我发现那些被我掐过的玉米依然还在,它们并没像我想象的那样又生出头来,虽然看上去我们刚才走过的路很直,但往回走的过程中,我还是觉得它更像一个圆弧,而且这圆弧很大,以致让我感觉不到那是圆弧。难道我们一直在跟自己兜圈子?就像梦中那块一直紧追不舍的石头?无论你怎么跑,都难以摆脱它,因为它紧随你的路线,就在你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你想跑快,脚怎么也迈不动,眼看就要将你碾在石下,它也像跟你开玩笑似的,就是不碰到你,它就像你的影子,寸步不离地跟着你,让你丢弃不掉。

“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一直担惊受怕的?”

“我怕那些玉米再长出来!它们真要再长出来,我也无能为力了。”

“这样我们不就可以走出去了吗?”

“果真能行的话就好了。”

“我父亲也可能是这样走出去的?这么多天都浪费掉了——”毕英惋惜道,“要早想到的话,我们早就离开这里了,莫名其妙的玉米地!说不准老李头儿有意想把我们留下的——”

“为什么?”

“我父亲来的时候,他不也这样?明明知道怎么找回来,却不告诉我们,这不是有意为难我们吗?”

“他可能也是为我们好!”我安慰她道,“如果真能像他一样不迷路,我们肯定不会呆在这里了——不过呆在这里,我倒觉得是个最安全的地方,那些追赶我们的人怎么也不会像我们一样遇见老李头儿,即使遇见他,老李头儿也不会告发我们,就算告发,那些人也会跟我们一样走不出玉米地,并且在这里,我觉得自己很快乐,因为每天都能跟你在一起,尤其是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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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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