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是要有资本的。
过去的少年没有这份资本，所以从没有任何人找他谈过话。所有人都只是想杀他，除了柳青山。
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所有，有个一脸和蔼的青年，一脸人畜无害的青年找上了他。
……
湖畔的水气显然要比寻常道路上的水气更多些，所以吸入肺里更让人有些清润的感觉。
青年看上去，就如同水汽一般，十分清润。虽说清润并不是一个用来形容外貌的合适形容词。
“前些日子，我杀了一位王。”青年看着湖水，脸上挂着清朗的笑容，却讲着与他和善表情完全不相干的东西。“那人是春秋五霸齐桓公，可现在的名字很奇怪，叫做小白。”
季柳眉头一皱，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沉默不言。因为他知道，他肯定会为自己解释。
果不其然，青年转过头来，看着他，缓缓说道：“所有的王在再临之后，都会与容器本身融为一体。我们会继承容器本身的名字，所有的记忆，然后在现世得以具有一个正常的身份。”
“这种融合很彻底，但并非我们以掠夺者的姿态抢走容器的全部意识。因为在融合的过程中，我们这些再临的君王会因为容器的意识而同时接收容器的所有人生轨迹。”
“此时的我们，并不能单纯的算是一个帝王或者一个现代人。应该算是二者结合之后成就了另一个新生的人。”
“所以……换句话来说。”青年看着一脸懵懂的季柳，缓缓说道：“并不一定是君王掠夺了容器的意识，也有可能是容器容纳了帝王的灵魂。”
季柳听的稀里糊涂的，毕竟这种事他闻所未闻，于是他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个很智障的表情。
青年看着季柳无知的样子，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做个比喻，就好像一杯冷水混进一杯热水里，最终能得到一杯温水。但你不能说温水是热水，也不能说温水是冷水，明白了没？”
季柳听着他的话，心中豁然明悟，大概明白了青年的意思。只是不知为何想到了一件往事，一件在办公室里某位老师教他题目时的往事。
那时的他们也用冷热水说事，莫非青年和子履都认为季柳的智商只能理解冷热水……？
青年不知道季柳在想什么，但是季柳想什么他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想把自己想说的全部说出来。
于是他继续说道：“小白，也可以说是再临后的齐桓公。我们先不说为什么区区一个春秋五霸为什么能登上这场气运之战。但是重要的不在这里，而在于我亲手杀了他。”
季柳皱眉，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小白，是这场战争中自嬴政杀死的那个宋祖赵匡胤后，第二个被杀死的人。”
“然后？”
“那么也就是说除了嬴政之外谁也没有真的杀死过别的王。”
“所以？”
“所以……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帝王被杀之后，会发生什么……”
季柳顿时愣住了。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现在对于这场战争的全部了解只在于最后的赢家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所以帝王被杀之后会发生什么……难道不是死吗？
于是他有些犹豫的问道：“难道不是会死？”
青年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会死。”
季柳嘴角一抽，说道：“那……”
“可并不是你想的那种死。”
“这又是什么意思？”
青年顿了顿，突然问道：“监督者揍过你吗？”
季柳顿时打了个冷颤，想起了曾经在某个山道上发生过的事情，开口说道：“嗯……”
“那你应该知道，一切濒死的伤势他都可以治好。”
“是……”
“这是神赋予他的能力。可仅仅是赋予一个狗腿子的能力就有这么强大，那么答应我们最后实现一个愿望的神究竟有多少力量？”
“这……”季柳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开口。
青年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的样子微微一笑，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张伏不准我们伤害普通人。但我们本身的容器就是普通人，那么你觉得……我们这些帝王厮杀过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季柳被他一说，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诧异的说道：“难道说……”
青年微微一笑，看向湖面。
湖风拂面，水草的腥臭越过了水气的清新。
青年慢慢说道：“自嬴政杀了宋祖之后，只有我杀了一个王，所以我发现了这件事情。”
“容器，是不会死的。”
季柳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只有帝王那部分的灵魂消失了。”
但此时青年转过头来，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笑容，无比认真的说道：“对，也不对，因为容器所有关于这场战争的记忆，也消失了。”
季柳的眉头拧到了一起，看着他，等着下文。
“但我不能确信，因为齐桓公是将将再临的时候便被我杀死，所以我不知道我对某件事儿的看法是不是正确的。”
季柳问道：“什么事儿？”
可青年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微微一笑便带过了这个话题。
“今天我来，其实想请你帮两个忙。”
季柳皱了皱眉，他很在意先前他口中的某件事指的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他肯定不会告诉自己，于是只好说道：“什么？”
“第一，如今局势多变，我们可以合纵连横，这对我们双方而言都是一种保证。”
季柳思考了片刻说道：“为什么不去找别人？”
青年说道：“因为你我二人的实力相仿，不用担心会被对方驱狼吞虎或者借刀杀人。”
“并且你让我很感兴趣，除了柳青山，竟然还有能以独立人格掌控气运之力的人。”
季柳看着他，想了想，说道：“我答应你了。”
青年嘴角一扬，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然后他顿了顿，突然敛去所有笑容，开口说道：“第二件事……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找到那个被杀死的宋祖赵匡胤。”
季柳说道：“找他做什么？为什么你不自己去？”
青年站起身，迎着浮动衣衫的湖风说道：“因为我有些事情想要确认……但我在临城上大学没法总在这里呆着。”
青年看向同样拍拍屁股站起身的季柳，苦笑说道：“大学里规矩可多着那。”
季柳知道他的话肯定只是用来糊弄自己的一个说法，但既然无法知道他的理由，问与不问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季柳看着他，问了另一个问题：“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青年一愣，发现自己确实还没有说过，于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是杨坚，隋文帝杨坚。”
……
说罢，青年打算直接离开。
他背对着少年渐行渐远，轻挥手臂，潇洒到了极点。
在他看来自己所有想说的话姑且已经说完了，并且太阳也基本要落下山去了，那么也就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必要了。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
但片刻后，突然一阵清风拂过，某个少年乘风瞬息到了他的身前。
“等会儿……我最后还有个问题要问。”
杨坚看着他，眉头一皱，干净的脸上满是疑惑。
“那个啥……”季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说道：“那个宋朝隋朝春秋啥的……都是什么时候。”
“……”
“老实说你刚才讲的我一大部分没明白。”
“……”
“这个……那个……我成绩不是很好所以……”
“你就是个文盲对吧……”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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