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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是太阳一日内最后的余晖。余晖像水一样撒在草地上，青草半边变得微微赤红，如同翠绿上多了一滩血；撒在未完工的楼基上，明明新建的楼基有些残破的意境多了些暮年的趣味。
然而斜阳照在人的脸上，却会让人无端变得成熟。
回头望了眼被乞丐踢出来的屋子，季柳发觉，自己彻底误会了他们。来不及说的“抱歉”，如同没有用的道歉，在此时变得毫无意义。季柳鞠了个躬，表达自己被他们所救的感谢，虽然他们不会看到就是
了。
做完了这些，心情好了一些，正式准备回家。
斜阳中，踏过化工厂前的小路，踏过小树林前的落叶，踏过工地上满地的黄土。
“到家了……”
季柳很是感慨的说道。
今天似乎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知道的，还有他不知道的，然而仅仅是他知道了的事情就足够他烦恼很长时间。
简单来说，现在他很想休息。
预制板所搭建的工人小屋里缓步走出一个中年男人，迎面走向季柳，季柳同样迎面走了过去。
“爹，我……”
“你还知道回来。”
季柳的父亲以一句很呛人的话打断了季柳想说的任何话。这句呛人的存在的意义本来就是呛人，所以季柳也被呛到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季柳选择了闭嘴。
季柳的父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说道：“先吃饭去吧。”
季柳点了点头，选择了听从大人的安排。
父亲心中很清楚，自家的儿子那么晚回来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所以不去多问。季柳有太多理由导致回来的较晚，所以干脆不说。
谁也没有问，谁也没有说。明明什么都没有解释，双方却取得了理解，明明什么都没表达，双方却不再多言。
这便是亲情。
吃饭速度很快向来是季柳的优点，虽然这个优点对于身体来说是个缺点。
饭后，用工地上做菜的大瓢喝了满满一肚子的凉水，闷着声打了个饱嗝，心情好了不少。
铺着一卷普通的凉席躺在工地建好的楼基上，略偏着头看着西边藏了半身的太阳，季柳很困。
方才父亲告诉自己，母亲在印刷厂应聘上了，今天要加班，回来的晚不用等。所以季柳现在也算是没什么牵挂，很自然的想要睡觉。
他缓缓闭上了眼。
当太阳最后一点光消失在山头或者地平线的时候，白天就变成了黑夜。这时有凉风吹起，虽后有蚊子嗡嗡。
季柳很是恼火的坐起身。
“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
从楼基上下楼，去预制板的家里点了一盘蚊香，季柳发现不知何时回来的母亲已经躺在父亲身边睡熟了。
印刷厂的工作看来也并不比这里轻松多少。
季柳这般想着，又点了一盘蚊香静静放在屋里，轻轻带上了门回到了铺着凉席的楼基里。
今夜的夜空并不是很晴朗，乌云遮月，雨水的味道还是很重。阵雨远远没有结束。
季柳躺在凉席上，翻来覆去，然而无论如何都无法睡着。
不是因为他不困，相反，他现在困的不得了。无法睡着，是因为算命先生的那句话。
“如果做了什么怪梦的话，记得来找我。”
季柳很在意，在意的睡不着。或者说是他很想知道自己究竟会做什么怪梦，所以很想睡着。然而物极必反，尤其是睡觉这种东西，越是强迫自己睡觉，越是无法入睡。
雨，又开始下了，季柳发誓，这是自己第一次听到雨声心情变得烦躁。
闷热的天，加上闷热的心情，季柳干瞪着双眼，眼圈逐渐加黑。
……
雨声在三点左右停下，太阳在五点左右升起，五点半工地陈老头起床刷锅做饭，六点左右工地工人们起床吃饭，准备开工。
季柳盘膝坐在凉席上，看了这片工地整整一夜，期间除了眨眼，眼皮子再没有多合上一回。
眼眶隐隐发黑，季柳的父亲送母亲坐车去工厂之后发现了季柳的异状。
他眉头微皱的说道：“明天才开学，又不是今天，怎么紧张的一夜不睡。”
季柳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跟父亲说自己一夜都在努力睡觉？
父亲没有管他，自己洗了脸刷了牙，吃了饭。然后手里拿着锤子，对着正在收拾席子的季柳说道：“今天别瞎忙活了，去看你妹妹去。”
季柳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说道：“怎么这会想起来这事了？”
“从今之后你就住在她家，明天就上课了，你今天先去习惯下。”
季柳一愣，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他已经两个月没去看那小丫头片子。况且今后就住到她家什么的……收养她的那两个人同意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安排好了，你过去就是。”
季柳看着父亲，心中有些酸涩。
因为他知道，父亲看似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办好了，实际上他的自尊受到了多少侮辱。当年把妹妹送出去的时候是一次，如今又是一次。
“没钱”这两个字深深刻在了季柳的心上。他也正是从这一刻起暗自下定了决心……赚钱。
“你什么时候去？”父亲问到。
季柳拎起席子，边走向预制板制成的家边说到：“一会就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