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年轻轻把手中的茶杯放到了茶几上，青花瓷的杯子里的茶水微微晃了晃，茶叶又向杯底荡漾了几片。
柳青山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微微明白了些什么。
终究这个少年还是变得和原先不一样了。
帝境是一份心境，有着这个心境的人又怎么能和他们一样？所以理所当然的，季柳要求见一面姬发很正常。
因为……他才是周武王，柳青山不是。
柳青山心情没有低落，但却有些无奈的闭上了双眼。待他的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一片流光溢彩。
季柳看着眼前和柳青山用着一般无二的面容，但已经不再是同一个灵魂的男人，没有说话，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姬发却看着他，缓缓说道：“汉王，许久未见。”
他们并不是真的许久未见了，就在不久前，姬发以化神对上那位成为了男人的女帝时，他们还见过。
姬发这里说的，是他们许久未曾说过话了。
以再临之君的身份。
犹记得上一次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是季柳将将做了一场大梦，他给迷茫至极的少年讲解了一些有关这场再临之战的事情。
之后他们就再未说过话，直到今天。
姬发看着眼前默不作声实际上正在仔细观察自己的少年，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季柳的变化真的很大。
当初那个懵懂至极，胸无大志，并且一问三不知的少年已经不知去了哪。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已经迈入帝境的再临之君，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甚至单从战力上论已经可以碾压了他的帝王。
虽然他不是真正的再临者，只是一个本应该被汉王灵魂融合的容器，但不得不说，他真的已经有了足以和自己面对面对话的资格。
少年今天让柳青山安排自己与姬发见面，正是因为他和过去不同。现在的他想要了解过去的那些一朝天子，背负一个时代气运的人，究竟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季柳看着他，终于开了口，但他的话也十分简单。
“嗯，许久未见。”
与此同时，季柳身上的衣衫开始隐隐的翻飞起来，很显然，季柳的气运之力正在蠢蠢欲动。
姬发看着少年，眼睑微微一跳，因为季柳把他叫出来，却并不说什么正事，而是像一个面试的考官正在审视他，这让他的心理很不舒服。并且少年还催动起了气运之力，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或者说是变相的羞辱。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虽然姬发心中疑虑颇多，但他并不打算说什么也不打算做什么，因为他不想，因为他不能，可能还有一丝丝不敢。
他端着柳青山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时间慢慢过去，此时的算法用秒却算出了年的感觉。
终于，季柳看着面容依旧平和的姬发，忍不住说道：“你们这些过去的帝王都这么能忍？”
姬发微微一滞，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季柳在想什么。他想看看自己，或者说过去再临的那些人，有多少隐忍。
但很可惜，他，或者说他们这些人，哪个人是因为冲动而成就一番伟业？所以少年的试探，很是少年。
他嘴角微扬一丝，淡淡苦笑道：“这可不是忍耐。”
季柳说道：“那这是什么？”
姬发摇摇头，毫不在意的说道：“单纯的怂罢了。”
季柳的眉头微皱，问道：“这话怎么说？”
姬发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明明我现在打不过你，那为什么还要因为区区一些威胁与羞辱便硬的像茅坑里的屎一样？找死吗？”
季柳沉默了片刻，说道：“你们难道不在乎尊严？”
姬发顿了顿说道：“或许夏奇会很在乎，但我不会在意眼前的尊严。”
季柳听出了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于是说道：“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尊严？”
姬发笑了笑，说道：“只有最后的赢家，才有真正的尊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强大的朝代，这个朝代的当权者是个十分残暴的人。
于是就好像有了阳面便该有阴面，或者有了阴面就一定会有阳面。一个贤能的人，出现在了世界上。
那个人因为太过贤能，能力出众，被暴君惦记囚禁了九年。
贤能者的下属以如云的美女无数的珍宝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其救了出来。
但不管如何，贤能者还是受到了很多羞辱。
不过有些人被羞辱便会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变成一个废物，而有些人却能知耻而后勇。
这份羞辱成为了贤能者的动力，他越发的贤能，越发的精明干练，他的下属越来越多，百姓安康，力量越发壮大。
但很可惜，他老了。
于是他把这一切教给了他的儿子，于是他的儿子在他死后继承了他所有的意志。
后又数年，贤能者的儿子推翻了暴君的时代，开创了一个新的朝代，新朝的名字，叫做周。
……
姬发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把茶杯放回了原处。
他看着季柳说道：“所有的骂名，所有的耻辱，所有的嘲讽都没有任何意义。比较强的终究比较强，因为他比较强，所以比较弱的就一定就会输。这一条真理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变化……但它不会变化，不代表不会受到别的因素干扰。”
季柳问道：“什么意思？”
“强的人不会永远都强，因为这个世界上，谁也得不到永远。所以弱者如果想要战胜强者，要么用时间慢慢变强，要么干脆就等强者老死。”
“……”
“羞辱，威胁，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那什么有意义？”
“要么强者干脆杀死弱者，要么就等着某天被弱者杀死。”
姬发眼神犀利了一瞬，但这丝犀利转瞬即逝，因为在他与柳青山的计划里，谁都没有杀死眼前少年的打算。
而这。不单单是因为少年是柳青山的侄子。
季柳也很明白他们之间并非敌人，所以先前虽然用气运之力试探，但实际上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出任何杀意。
二人之间的谈话，只是单纯的论道罢了。
茶水上浮着的茶叶，此时终于尽数沉到了杯底。姬发看着少年，淡淡的笑了笑。
季柳看着他，忽然问了一个让他有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如果最后是你赢了，你想要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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