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曾落雨，枕边没有落泪。
那片树叶依然绑在树上，同样，还在秋天悲凉的气氛中，摇曳个不停。
季柳早就醒了，但他窝在床上，没有起身。
今天，十月七日，晴。
距离那天他上山杀人已经过去了四天，这个四天，是被软禁的四天。
……
原来张伏是监督者，原来他手中的乌龟就是曾经少年以为的太太。若不是少年自小和柳洛一起长大，他甚至以为连妹妹……也是假的。
那些东西，竟然在我的身边存在了这么久。
而我……自始至终一无所知。
季柳，感觉被这个世界耍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猴子，一个每天在动物园里透过铁网观察游客的猴子。可孰不知，这猴子才是被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的动物。
被子，忘了在何时被换了，厚了些，然而盖在身上，一点都不暖和。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被全世界当猴耍的感觉是什么？
“原来我跟猴子一样。”
少年把半边头捂在被子里，低声说道。
表面上，过去的就还如同过去时一样，少年的妹妹还是那么天真，她以为那对夫妇是她最亲爱的养父养母。
然而不是。
那两人……不，那两个哪里是人。
一个神色总是那么万年的平静，会在少年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时候，对着少年直勾勾的看着。
另一个……现在该叫她妇人，总是一副慈爱的样子看着少年……的妹妹。
过去，季柳不知道他们身份的时候就不是很喜欢他们，如今，更甚。
起身推开窗子，少年看见了那片绑在树梢上的叶子，表情，有些呆滞。
忽然，门，被推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一脸的平静，似乎也看着窗外的那片叶子。许久，他看着自他进来后一直没有回头的季柳，平静说道：“那片叶子不错。”
季柳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你不必撇嘴。”张伏说道，“那是你第一次使用气运之力的证据。”
季柳说道：“那又如何？”
“这证明了一件事情。”
“什么？”
“你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
“所以你作为这一边的人，就必须遵守一些这一边的规矩。”
“比如？”
“不准伤害普通人。”
季柳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人，拥有力量却不能拿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甚至不去依靠这份力量都不准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这份力量对人而言还有什么意义？
这……如同一场绑架。
季柳，没有出声，然而张伏却如同看破了季柳的内心，声音平静的说道：“这并不是绑架。”
季柳冷哼一声说道：“那这算是什么？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或许十年前就已经看到了今天！我知道这场战争有许多不能做的！可那又如何？作为儿子，不能为父亲报仇，你还想让我怎样！”
张伏，有些沉默，所以他许久都没说话。
然而他并不是被季柳问住，只是在思考如何回答。
许久之后的许久，他开口了。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当我说的是肯定句时，就没有你多嘴的权利。”
季柳的思绪，忽然被拉到了那个漫山遍野落叶的山坡，那个危在旦夕却没有鲜血流淌的午后。
少年，忽然之间打了个哆嗦。
然而他的哆嗦并没有止住一些事情，于是张伏，抬起了脚，少年，脸色苍白如纸。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爸爸，你不是要出差吗，妈妈叫你快些！”
张伏听着这个声音，准备踹出去的脚猛地停了下来，悬在半空，片刻后，平静的回了声：“知道了。”
少年，不喜欢这个男人……从来都是。
张伏看着因为他把脚收回去从而脸色变得好看了些的季柳说道：“我不喜欢和人说废话……所以，你现在的路只剩两条路。”
“要么赢下这场战争，实现自己的愿望。”
“要么……”
“直接去死。”
那个男人走了，一脸的平静。
季柳倒在床上，完全不能平静。
言语说不清他的心烦，文字道不清他的意乱。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个世界太残忍，他发现原先自己以为的世界只是一个虚幻。
张伏走了，父亲的走了，报仇的机会走了，那么我……还剩什么。
……
天黑了，柳洛从外面买回来了一些吃的准备和季柳一起吃晚饭。之所以买，不是她不想自己做，而是因为她跟本不会做饭。
她推开季柳的屋子，打算叫近几天因为张伏在所以没精神的哥哥吃饭。然而她却发现屋子……是空的。
微风吹进来，少女忽然觉得有些冷，她抬头望去，发现窗子开着。
外面，星辰闪烁。
少女关上了窗户，看着空荡荡的床铺有些出神的想着：哥哥他……是不是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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