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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云又厚了些，可那又如何？
再厚的云终有散去的那一天，因为云不论如何，都在天之下。
嬴政擦去嘴角的最后一丝血迹。转头看向身旁的张伏，不敢开口。
此时他才终于认识到这个身为监督者的男子，究竟有多么强大。骄傲如嬴政般的男子，在他的身旁也只剩下了沉默的唯一权力。
方才那一刻，两人的身形同时闪到了湖中某处。张伏伸脚踹出，嬴政落雷化盾，然而哪怕他嬴政已经迈过了那道坎，哪怕今日天上有云，却依旧没有挡下这一脚。
张伏，很随意的一脚。
嬴政，用上了全力。
“我记得你不是还有一招能在雨天用的杀招天网？”
张伏面无表情，但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嘲讽，虽然很轻，但只要能被身旁这个骄傲至极的男子听到，就已经能对他造成天大的羞辱。
嬴政是千古一帝，是敢集三皇五帝的名号于一身的男人，是八百里阿房宫的主人，是尽灭七国的强者。
被人羞辱，自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不觉得光彩，又不能反抗，这种矛盾的心里就会生成一种略微极端的心情，叫做莽撞。
天上金丝游走，却又悄无声息，诡异到了极点。
张伏看着这道天网，面无表情。
上次他看着这天网出现的时候还是一月之前，那时的嬴政尚未破帝入皇。但那时如不是某个少年误打误撞的吹散了乌云，当时在场的几人绝无人可以抵挡。
天网恢恢。
疏，而不漏。
……
车里，中年美妇看着天上的乌云，看着湖畔边的二人，掩面而笑。
她眼中充满了对湖畔边年轻男子的怜惜，因为她知道，那个常把她捧在手中的男人，似乎有些生气了。
司机没有笑，他一脸的严肃。他并没有在意大人是否生气，他只是看着天上的天网，脸色慢慢变得难看了许多。
因为与身边的美妇不同，虽说他现在是一个司机，但也是这场游戏的参与者。他能感觉到，如果当下湖畔的那人不是大人而是自己，或许那天网还未落下，自己便已被那股如凶猛洪水般的气运之力生生震死。
……
张伏眯起了眼睛，不再看天空中的那如丝如履的金光。
他看着湖水，要破这天网，随便一想，便知道了有两种方法。
其一，把乌云散去，像曾经的某个少年一样。
但这很费力气，有点麻烦，简直像冬天的时候去拉屎那么麻烦。
所以张伏否认了这个方法。
那么就只好用第二个了……
湖面上，远处的山林里，天空的云之间，忽然同时暴起一声巨响。
张伏站在原地未动，嬴政却不知何时半跪在了地上。
天上的那张网散了。
那湖面上，那远处的山林里，那天空的云之间，同时暴起的一声巨响，实际上都是一个声音。
那是嬴政挨打的声音。
是三脚，是张伏踹的三脚。
“跪下。”
他开口，对着他如此说道。
他声音平静如斯，就好像在叙述一件肯定会发生的事情。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嬴政口吐着鲜血，缓缓跪下。
“曾经的你，是否曾祭过天？”
嬴政跪在地上，沉默不言。
“你记住，神不在的日子里……”张伏看向嬴政，眼睛眯了眯，说道：“我，就是天。”
“现在，让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张伏重新看向湖面，雨水依然下着，湖面依旧嘈杂，唯一不同的只有湖畔二人的心情。
富人和乞丐，毒蛇和老鼠，狮子和狗。虽然它们区别很大，但好歹也能有交流的资格。
“自从那个少年开始，我便没有保护过任何再临的家伙。战争从你当初杀死赵匡胤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了，既然战争不等我宣布便已经开始，我自然也不需要再去保护任何人。”
“至于为何再临者多了一些不该有的人，我也不知道。或许是神认为你们虽然皆是开朝之王，却并非皆能代表一个时代的气运。”
“不过你们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毕竟你们需要知道的只有战争和愿望两件事之间存在着必然联系就够了。”
张伏说完了这些话，便不再言语。
场面，沉默了很久。终于嬴政开口问道：“谁能保证这不是一个阴谋？”
是啊，战争，厮杀，愿望。一切看上去都是那般的美好，虽说过程有些血腥，但最终能得到的却是一个愿望。
一个能实现任何事情的愿望。
所以……
“谁能保证这不是一个阴谋？”
嬴政跪在地上，却抬起头，他看着张伏，缓缓问道。
雨落着，打在湖畔的微黄的草地上。
残破憔悴。
“谁也不能保证。”张伏看着他，缓缓说道：“但你们，有别的选择吗？”
天空中传来一声闷响，方才，闪过一道金黄。
“谈话到此结束。”
张伏，转身离去。
他的身上，自始至终没有沾上一滴雨水。
片刻后，黑车离开了。
嬴政没有站起身，没有看着天空，没有看着落雨，没有看着乌云。
他的身体微寒，衣衫，从里到外，湿了个通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