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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问什么？
或许少年此时该这样回答，但他并没有。
因为那样不是他的感觉。
所以他换了一种方式，用了另一种应该是他的感觉的方式，说道：“可以，让我为你指点一下。”
铁槙愣了愣，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不是该动手抽死他，但最终他决定还是算了。不是因为某个监督者随时可能跳出来把他踹个半死，只是在这里，不会再有别人出来听他说说他最近心烦的事。
他脸上的悠然，消失了。
他看着前方的雨，看着风雨后的一片山峦，看着山峦间枯叶满地，看着落完满地枯叶的树枝，缓缓开口说道：“昨天，我碰上了一个人。”
高飞十分没趣的扰乱了气氛，说道：“切，我天天都能碰上人。”
但铁槙并没有管他，只是继续说道：“那人是我的敌……嗯……对手。然而我因为一些原因，却一直不能与他较量一番，虽然我十分肯定，我一定比他强。”
“每当我想做些什么的时候，总有一个家伙把我拦下，而且每次都用一些很麻烦的原因。但最讨厌的是他的那些原因很有道理，所以即使我很讨厌他，不过因为他的那些理由确实充分，我只能忍着。”
不远处，那匹被拴在树上的马儿甩了甩头，似乎是因为它被栓的那棵树并不是松树，所以雨水把它漂亮的鬃毛打湿，让它很不舒服。
“我这个人……怎么说那，其实应该是个喜欢动手的人。然而现在，我却不得不学动口不动手的本事。”
“但我昨天和那人，也就是我的对手很不巧的遇见了。不过更有可能是某个人故意安排我们遇上，总之这种被人管制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所以我不打算再忍了，虽说可能再忍忍对我更有利一些。于是我，与那人做了个约定。”
“明天，较量一番。”
铁槙，看向高飞，缓缓说道：“你认为……这样好吗？你认为我……是不是个冲动的人？”
铁槙说完，笑了笑。
这份笑容包含着很多种意思，比如询问，比如自嘲，比如烦躁。不过也有一些别的意思，比如不惧，比如自信，比如随性。
但高飞看着他的笑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在铁槙带着询问的目光下，缓缓说道：“你这蠢货。”
铁槙皱了皱眉，有些不开心的说道：“什么意思？”
然而高飞，并没有回答，只是开口问道：“这种问题你根本不应该问我。”
很不巧，又或者很巧，高飞的手机，在此时震动了起来。
伸手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高飞看了一眼，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
因为发来短信的人，是石磊。
短信的内容是他有些事，想要见高飞一面。
所以高飞，从那块石头上起身，打算离开。
雨，看来确实不会下大。
高飞此时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没有被淋湿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而并非雨小。
他，站起身，看着松树外，故意压低了语气，很是装逼说道：“人，只有自己才明白自己是什么样子。”
不知是从哪个小说或者影视里看来的这句话，高飞随意的从口中说了出来。说完这句话，高飞感觉自己帅爆了，这个逼他给自己九十八分，剩下一分一个是怕自己骄傲，一个是留给未来的自己。
随意的甩了甩手当做告别，他消失在了松树下，消失在了马身旁，消失在了山路后，消失在了铁槙的视线里。
少年就这么走了，那块他屁股下的石头都还没有暖热乎。
……
铁槙看着少年就这么离去，没有言语。
因为他在思考。
因为那句话，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于是他没管少年是不是在装逼，沉默了，沉默了许久。
一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是他即使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也没有人听他说。虽说树下拴住一匹马，可马，终究不是人。
“只有自己才最清楚自己是什么人……吗。”
他选择了自言自语。
忽然间，他的意识回到了千年前。那个他自再临后一次都没有回忆的时间线。
那个时候的他，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然而更关键的是，那个时候的他，是个怎样的人……
那个时候的他，爱在马背上喝奶酒，爱在喝完奶酒后打猎，爱在打猎后睡觉，然后一睡，便是一整天。
他还爱征服，他喜欢更远更广阔的地方，他爱草原，他更爱草原的尽头那些未知的什么。
听说向东走到头，有大海，于是他带着骑兵打到了大海。
听说西边的尽头有雪山，于是他带着骑兵打到了雪山。
他不曾惧怕过任何人，乃至雄鹰猛虎。
他不曾羡慕过别人，因为没有的东西他会想办法得到。
说实话，他就是个土匪。
缺什么抢什么。
但可能是抢的多了，竟也成了一个万人向往的英雄。
这不是人都傻了，这只是对于一个强者尊重。
对了，他，是个强者。
一个强到任何人都强不到的强盗。
弯弓射雕？
动动手的问题。
征服天下？
世界能者取之。
打遍天下无敌手并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战无不胜……也不过如此。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这话是谁说的来着？管他呢，用来形容他……才更合适。
那一年，他一张弓射穿了空中千米之上的云彩。
那些年，他用马蹄与战士的践踏吊打了整个世界。
动物，皆有本能。
鹰本能而飞，狼本能而跑。
不过它们都还有另一项本能，那种本能……叫做战斗！
万物与万物一直在战斗。
老虎捕鹿，这是它们的战斗。豹捕羚羊，这是它们的厮杀。大鱼吞小鱼，这是鱼儿的决斗……生物之间，无非就是一个本能地压制与搏斗。
但战斗，就一定会有胜者与败者。
老虎比鹿强，鹿死谁手？豹比羚羊强，羊死口中。大鱼比小鱼大，所以小鱼只能被吃……
世界不如他，所以他，注定凌驾在世界之上。
……
铁槙忽然明白了，于是他从石头上缓缓站起身来。
这块磕碜的石头坐着，可真不舒服。
雨，当然没有停。
风起了，铁槙不长的头发只有发梢被吹的微动。
此时距离高飞走后，已经很久。
高飞现在正在和石磊在石磊家的府邸谈论有关季柳的问题，而且不停地发出欠揍的感叹，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回到那片山涧，松树下的铁槙明白了。他明白了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终于回顾完了过去的自己。
的确，现在确实各个时代的帝王都再临当下，而且他们都是一个时代的先驱，是得好好警惕。
不过……那又如何？
他铁槙，不也同样开辟了一个时代？不也同样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以为我是谁？”
一脸悠然重新回到了男人的脸上，他声音很小却很清晰的说出了这句不知是在问谁的话。
他向着松树外能被雨水淋到的地方前行一步，他的气运之力剧烈的波动了起来。
气运，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它等同于运气，却又有些不同。
但此时，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在这个男子的身上具现了出来，用一种气势的方式。
地上干枯的叶子微微颤动着，似乎是因为男子流露出的气势从而恐惧臣服。还有那些泥土中夹杂的石子也是一样，它们都微不可查的颤动了起来。
…
…
城内，某个正在处理文件的男子忽然停下了自己的工作，英俊的面孔上两道剑眉微皱，透过身前透明的墙壁看向了隐藏在城市立林后的远方某个山间。
他旁边，一个窝在沙发上正在偷懒睡觉的快递青年猛地睁开了眼，和男子一同看向了那片落叶满地的地方。
他们，感受着一股寻常人感受不到的力量，愈发惊讶。许久，一身快递装的青年嘲讽着咧嘴一声坏笑，开口说道：“不知道那人是要对谁，不过……有好戏看了，你说呢，嬴政？”
…
城边，破旧的小屋今天又聚集了三个男人，一个脖子上有着长长刀疤的青年，一个浑身脏乱的乞丐，还有个看着人模人样实际上就是个人的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眼中流着光芒，说明现在的他，是个王。
但片刻后，这份光芒便消失了，这个算命先生，又重新变回了那个臭不要脸的算命先生。
不过他此时的脸上，满是焦虑。片刻后，他突然知道了点什么，于是他身体一颤，有些惊慌的说道：“夏奇，把季柳带到这来！该死的，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
…
某个图书馆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带微笑，看着眼前的女孩，替她拿下了她拿不到的书本。这是他第二次为女孩拿书。
突然他感觉到了什么，于是嘴角一扬的向某个方向看去。然而那边，除了书架，什么都没有。
女孩看着他奇怪的举动，面色微红的问道：“怎么了？”
他微微笑笑，缓缓说道：“没什么。”
…
宿舍里，一个青年带着耳机躺在四人宿舍的床铺上，听着歌。但某刻，他猛地坐了起来。如果他的舍友在这此时一定会惊讶于他的表情。因为他平时表情，一直都很平和，而并非现在这般充满了兴奋与暴虐。
…
当然，还有一些人，他们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力量。比如某个没几天就该下岗的司机，比如某个坐在车里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
…
对了，还有一个少年。正在家里无聊看着从图书馆里带出来的元史。
他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反悔明天打一架的约定现在就动了手，但他知道，既然来了，就肯定是冲自己来的。
于是他想着这些天发生的种种，想着自己的决定，闭着眼吐出一口气，然后推开窗户，看着冥冥中感受到力量的来向，咧嘴一笑。
“打一架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