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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
为什么他要用一股抱歉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他不发怒？
为什么他会是个僧人？
为什么他当年要打压的父亲？
为什么他现在又落到这般田地？
狗，吠着，声音十分难听，作为一条狗，着实是狗中的极品土狗。
那个僧被季柳一脚踹倒在地上，然而就这么躺着，许久……没有起身。他的眼神有些惊讶，有些诧异，有些暗淡，有些追忆，有些抱歉，有些感慨，有些恍然，有些坦然……
还有很多，但……恐惧，只有占一小部分。
季柳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水果刀，很小，但杀人，足够了。
……
当放假的第一天，季柳顺着柳青山的指示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开始犹豫。
因为他没有杀过人，他不敢杀人，所以他坐在那尊小小的佛像前，一坐便是一天。
他看着一个僧人一早拿着大大的扫把，扫了满庭落叶，让它们堆在了一起。他看着一条土狗踩着庙的门槛，舔着嘴巴蹦跶进来。他看着僧人拿着扫把冲着土狗挥舞着口中说着“去去”，却在中午的时候把剩下的斋饭连碗一起放在狗的身前。
待到下午，僧人看着坐在佛像前迟迟不走的季柳，双手并在身前远远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
第二天，他看着僧人，还是很犹豫。
为什么是一个僧人？为什么他不是一个想象中十恶不赦的坏人？为什么他的眼中一团和善没有恶意？为什么当年那事之后会落到这般田地？
父亲还在医院里躺着，虽然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不过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的父亲……在医院。
可这个人……
坐在蒲团上，季柳看着红到掉漆门框与厅柱，一天，都没有言语。
这里真的很安静，如果在这里动手，恐怕谁都不会发现。
除了这条跑到自己身前的狗吧。
那条狗，不知何时跑到了季柳身前，它看了眼季柳，便趴了下来。
狗来了，那么狗的主人自然也因该过来了，所以当然的，那个僧人，也过来了。
他伸手从贡品上掰下一根不怎么新鲜的香蕉，说道：“年轻人，你在这坐两天了……吃不吃香蕉？”
这个声音，又慢，又沧桑。
仿佛搁置了多年的老酒坛子被孩童砸烂，又被一个乞丐捡去当了要饭的碗。
季柳看着他，沉默了会儿，伸手把香蕉接了过去。
僧人看着少年，微微一笑，坐在季柳身旁，说起了家常。
季柳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然而这种没礼貌的态度，这个姓曹的师傅并没有恼。
可……为什么你不恼，你不应该是一个不择手段暴敛成性的人吗？为什么和我想的不一样？为什么这会是一个僧人……一个这样的人，我该怎么下手杀人。
安静的大厅里，只有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声音。这大厅不空旷，但还是太过清净。
佛像的身子上没有落灰，佛像身前的贡品虽说不新鲜但也经常在换……这个庙里只有一僧人。
谁也不会回答季柳。
佛……也不会。
深夜，季柳的母亲已经入睡，从山上回来的季柳坐在父亲的床边，看着吊针与安静的父亲，久久不语。
漆黑的屋子没有开灯，还好今天的月光挺亮。
季柳想着山上那个僧人，把父亲的手，放到了自己头上。
月光，少年，病房，父亲，手与过去，安静与追忆，不安与恐惧。
少年把父亲的手拿下来轻轻的放在床上，出了医院。
明天……一定要杀人。
……
少年的刀握在手里，少年的眼神十分阴沉，少年的身子有些颤抖，少年的脚，踩着一个僧人。
“我不知道过去究竟发生过了什么，我只知道因为你，我的父亲如今成了一个植物人。”
“而不管发生过什么，我的父亲不应该是一个植物人，所以很抱歉……我想杀人。”
曹其梁看着不久前还和自己平静聊着天的少年，安静不语。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打算说些什么，不过终究他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这代表他认命了。
为什么他会任命，为什么他不做抵抗，这是一个问题。不过当一个人打算动手杀人，一个人并不打算抵抗的时候，这种问题，算不得一个问题。
因为或许这个僧人的死亡，就已经能解决一切问题。
少年的刀慢慢逼近僧人的喉咙，少年的手似乎有些颤抖，他本来可以动用风的力量一下子痛快个清净，然而他没有。
或许是此时他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只有自己来做才有意义。
总之……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杀了他……或许这些心烦的，麻烦的，憋屈的事情都可以解决。然后剩下的事只要赢下那场诸王之战用愿望救回父亲就可以了吧……
少年的刀，猛地加快了速度。
僧人此时作为一个正常人，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
血溅了一地。
……
少年与碎了的佛像倒在一起。
……
是季柳的血溅了一地。
……
一个中年人捧着乌龟，看着被自己一脚踹出去的少年，神色平静的说了句。
“好久不见了……你这蠢小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