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十一)

还是这条狭窄的柏油马路,在那个岔路口之前,绝大部分车辆向左行驶而去——而那极少部分,是指两辆车。

一辆黑色越野车,丰田,后面一辆军绿色的悍马车。

悍马车内,歌声昂扬:

“We ride,men who are happy andfree!

Birds of a feather who traveltogether。 Good soldiers of fortune are we!

We ride, knowing united we'restrong…”

五名大汉声嘶力竭地吼着这首Nelson eddy 的“soldiers of fortune”,两个跑调,不过完全不影响,这首专属于佣兵的歌唱的就是气势。悍马车后面的车厢硕大,但再大也是一个封闭空间,几名大汉的嘶吼让前面副驾驶上的黑衣男子忍不住了,他回头吼道:“喂喂喂停下,停下!”

车厢内的大汉顿时一个个抿起嘴来,其中一个面相颇为秀逗的人还做了一个“将自己嘴上的拉链拉上”的动作,然而这人又看到那些倚在车门上的步枪,又用手在嘴上一拉,对身边的同伴说道:“安东尼奥,你再看,我说了吧,这些枪不颤动了,刚才一定是被我们的战歌震地它们发抖,哈哈。”

另一人接茬道:“什么战歌,切。要不是你这家伙把你们佣兵团里的曲儿拿过来,我们现在唱的可是‘The mass’!”

“得了吧,就你那狗舌头还唱德语?谁敢说我们团的这首歌儿不带劲?!”

前面副驾驶上那男子说话了:“好了。前面有辆车,两种可能性,一种是走错路的旅客,一种是去那基地里的专家或者运货员,准备准备。”

“得嘞!”


身穿花的年轻人口里叼着香烟,瞥了眼后视镜,撇撇嘴说道:“老师,我就说咱这样光明正大地闯进去不太合适吧,后面那辆军用悍马说不定蹲着好几杆步枪…前后夹击嘿。”

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叼着雪茄的中年人,无所谓地说道:“最多就是些保安,说不定还是运送专家的专车呢。一路闯进去就好,包管后面这些人跟不上。”

“得嘞。”年轻人笑道。

“咔哒”一声,后座上坐着的女子将手中的格洛克上了膛。

女子身边的大汉长得彪悍之极,此时露出了坚毅的神情:“老师,要不我用一个炸弹?”

“不用拼。”那中年人说道。

大汉挠了挠头,说道:“这不昨天还跟宁凉去炸了人家老窝么,我发现炸弹这东西就是带劲!”

“Easy。”花衣青年说道,“我要加速了。”


“砰!”


“嘶…草?”花衣青年嘴里吸了一口冷气,“后面那车撞了咱们。”他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就要从右侧的腰间掏出手枪。

“加速。”身侧的中年人说道,他开始从腰间拔枪。

后面是辆能够抵挡步枪子弹的军用悍马车,自己这边的车还是顺手抢的普通车,要打开窗子跟人家拼那简直是找死,所以…先试试加速如何。

“砰!”

加速。

“砰!”

加速果然没用,那悍马真像一匹顽劣的野马,撞人玩儿呢这是!

悍马再度提速,开始超越这辆普通的越野车。

花衣青年一把将脸上的墨镜摘了,控制车身下降,好让车子的重心更稳,他准备跟那悍马较量一下。奶奶滴,老子跟人飙车什么时候吃过亏?

后座上的大汉已经把枪口对准了窗外。

“砰!”又是一碰。

这次,那悍马车直接将丰田贴得严严实实。可怜的越野车,左边是一辆马力恐怖的军用车,右边是…山体。

悍马的车窗打开了小半扇,从那缝隙中钻出来一把AR15步枪的枪头。花衣青年看到那玻璃后面有张相貌秀逗的脸,那秀逗脸做着口型:

“No。”


好吧,用沙漠之鹰在悍马车的玻璃上定点射击,三下就可以击穿玻璃。可惜对面的枪口已经对准自己了。花衣青年不得不踩下刹车。

悍马将丰田挤在山体的边上,跟着停了下来,车门左边下来四名大汉,手中都端着步枪。一人走到丰田车后,将后窗玻璃用枪托砸烂,然后用英语喊道:“你们是谁。”

车内四人回头看向车尾,此时那秀逗脸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挺痞气的青年、一个工人似的中年人、一个面相憨厚的俄罗斯汉子和一个长相一般的欧洲女人。

“我们只是游客啊。”花衣青年喊得很是悲愤。

秀逗脸恍然道:“知道了。你们滚吧,此地不欢迎你们。”

“那你们是谁?”那女的问道。

“来抢劫的,你们信不信,哈…”那笑声还没起来就被打断了,变成了“咳”的一声,应该是被揍了一拳。

“我们走,我们走。”花衣青年说道。


悍马车悠然地行驶而去,只留下一辆车轴变形、后悬挂损坏的丰田车。

车内几人郁闷地放下窗户透气,却隐约听见那车里传出的歌声:

“We ride, greeting

the night with a song…”

花衣青年脸色古怪:“这旋律这么熟悉…前天和我外甥看猫和老鼠,有一集就是这曲子嘿。”

……

车内其余三人无语半晌,女子的声音响起:“应该是抢劫的。”

“差不离。敢直接用枪指着游客的脑袋,这些人不会是基地里的保镖。”中年人说道,“步行,速度加快,可能有好戏看。”

几人下车,开始爬上路旁的山。没爬几步,那中年人突然说道:“那人如果能免疫电流,会不会物理伤害也能避免?”

“那人”指的便是那晚青年与女子在探测器上看到的那人,那个身处布满了高压电线的房屋的恐怖人物!

“没看见过那些人走进屋子接触那人,想来那人非常危险。”

“果然是异能啊。”中年人舔舔嘴唇,加快了爬行的速度。山体的斜度超过了六十度,而这几人连攀带窜,竟是比雪山上的雪豹还要灵活!


“早年时候我听闻有个黑帮组织手里有一号人物,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听说真正存在的异能者,据说她能干扰人的精神,把人弄得发狂。”中年人对身边三个年轻人说道。

三人从崎岖的山体间前行,此时已经到了那神秘的科研基地之前。

从山上俯视,只能看到一片方圆一公顷左右的平地,平地周围和山体连接的地方全部围绕着高达五米的电网,平地上有十数个帐篷,而在平地的东南角是一处被电网围满的仓库,仓库是平顶的,样式普通,连门都没有。平地上此时并没有人,只能看见十数顶看似稳固的帐篷、一个仓库,以及一辆仓库旁停放的悍马车。

“基地就在那仓库下面。”花衣青年说道,“是不是想起了‘保护伞公司’。”

三人无视这个烂梗,要知道,真正安全的基地必须是建在地下的。

“没守卫?那几个抢劫的直接下去了?”花衣青年惊讶道。

“下去再说。”中年人带头向山下跳去,几人不约而同地往一处较为突出的山间岩石上奔去,然后一个个从那岩石上后撤、加速,然后发力跃向那电网墙,四个人全部跳过了那将近三米的间隙。

“用勾股定理来算,岩石到墙的垂直距离是三,墙高是五,垂直线的交点在墙的中点,算下来我们跳了…”花衣青年嘀咕着。

“二分之根号六十一米,三米九。”小五姐精练地总结道。

花衣青年吐了吐舌头,“乖乖,高中数学我忘完啦。”

“这双鞋真的不错,能让发力节省将近一半。”虎背熊腰大汉瞪了瞪脚,看着自己那双造型古怪的黑色长筒靴,靴子的鞋底比一般靴子高两寸不止。

“是的,所以会扭脚。”花衣青年继续说白烂话,“我记起来那次男扮女装去执行任务,那双高跟鞋简直要人命!”

几人一边闲聊——耳朵里插着造型玲珑的耳机,一边按Z字形路线往那仓库疾驰着,仿佛几只灵敏之极的…公鸡。


仓库被一圈结实的电网围得严严实实,此刻那扇勉强能通过两个人的看似简陋的门已经被严重破坏,看起来应该是被激光切割机切割断了电线。四人相互对视一眼,直接走进仓库。

“哒哒哒…”隐约有枪声从某处传来,四人转头,看见左侧墙壁处有一扇青灰色刷漆的电梯门,门口趴着两个守卫模样的人,生死不知。四人走近电梯,看见上面的指纹识别器,只见花衣青年从小巧的腰包中掏出一个手机大小的仪器,对准识别器后手指在上面三点两点,不过五秒钟,“滴”的一声,电梯被激活,那个“↓”的标志变成了绿色。

然后,等吧。

四人站在原地,名叫小五的女子闭目养神,其余三人左瞧又瞧,打量着简陋的仓库内部。

“就好像要去面试似的,忒不自在。”花衣青年耸肩。


电梯不知向下走了多久,过了大概四分钟才再次抵达地面,四人轻松地走进电梯,女子皱了皱眉绕开电梯门口的一大摊血迹,站在最里面。四人开始打理自己的腰部、腿部、手臂,哪些部位藏着的全是精密的武器。

“重申一次,能不杀就不杀。”中年人说道。

“知道知道,科学家只是科学家,就跟士兵一个性质。”花衣青年接口,“但要是有重武器怎么办,有重甲兵怎么办。”

“炸弹?”大汉对此念念不忘。

“可以。不过应该用不上,那几个强盗大概已经把里面收拾干净了。”

的确,枪声到现在还在响。只不过枪声已经渐渐移到了头顶——强盗在上面,而他们已经到了更低层。

“从电梯到那人所在的地方大概四十五米,此时距离地面三十米,还有六秒左右。”女子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道。

几人开始暗暗发力。

“既然不知道那个‘人’的存在,所以说那些强盗真的是来抢劫的?来抢劫的不会是基地里的秘密武器吧。”

“秘密武器…可能就那一个‘人’。”中年人声音显得低沉。他在压抑自己心中的讶异和激动,他们即将见到的必然是生物进化史上的奇迹!人类的奇迹!

“咚。”电梯到了。

门缓缓打开。

黑压压的一片守卫,二十多个枪口,对准了电梯内的四人。


那间材质特殊、被高压电线围满的房间内,一个少年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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