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二五很不自在。
与其说不自在，还不如说很窝火。
怎么着？走了一个跟踪狂来了一个偷窥狂？金发碧眼的都这么古怪？不，这已经不是偷窥的程度了，她是在正大光明的“观赏”。
像观赏一件中意的物品。
大概只能这么形容了。
相当不礼貌。
拜此所赐，齐二五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听课，但是考虑到他被认为是变态这件事，被观赏也是情理之中。于是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和一直盯着他的女人干耗了一节课，直到下课铃响起，他才松了一口气，准备另找一个座位。
但是他刚要站起来，就被躲在书桌下的金发碧眼压住了大腿。
齐二五再次把视线转向她。
是不是应该好好的解释一下？其实自己根本没那种癖好，只是被一群荒诞的女人逼得而已。
齐二五刚想张嘴。
“鲁艾走了没？”这个女人先张开了口。
“走了。”
这个女人麻利地从书桌下钻出来，坐在椅子上愉快地“呼”地喘了口气。
“你好，我叫Angel。”
她相当“友好”地伸出手来。
齐二五和她握了手，刚想报出自己的名字，他忽然想起今早听过这个名字。
恶心的蕾丝边？！
他在惊悚的同时下意识的想松手，但是，Angel不撒手了。
看着Angel嬉笑的脸，齐二五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的表情真有趣呢。”
“一点都没有趣！”
齐二五用力抽手，Angel用力抓着，俩人的额头上青筋暴露。
“其实呢，我是来寻找我深爱的人的，她把我的心俘虏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可是呢，我已经爱她爱到无法自拔了。小兄弟，你能不能帮助一下一个为爱疯狂的女人呢？”
“不好意思我很忙！”
俩人握在一起的手抬到桌上，较起了腕力。
“只要抽出一点时间就好了，你忍心看着一个孤单的女人错过自己的美丽爱情吗？”
“我对你的爱情完全没兴趣！”
“你一定会有兴趣的！虽然你还小，但是男人都会有兴趣的！”
“撒手！”
“在你答应我之前我不会撒手的！”
齐二五很受伤。
他一个男人竟然挣脱不开这个女人的手。
明明名字是天使，人却是个魔鬼。
他用左手捂住自己的脸，终于不再挣扎了。
这里的女人不止荒诞，而且可怕，像洪水猛兽那样可怕。他甚至怀疑，他在以往的生活里建立的世界观都是虚伪的，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什么可爱的女孩子。
“你只要带我去见鲁艾就好了。”
原来是爱上鲁艾了吗？
“自己去见她不就好了吗！”
“人家害羞嘛~”
Angel做了个超妩媚地朝齐二五抛了个媚眼，吓得齐二五一个激灵。
一个能单挑十八罗汉，一个嘴和身体都很暴力，说不定意外地挺搭呢。
当是为广大男性同胞造福，排除掉这两个可能毁掉男人们的女人吧。
齐二五点了点头。
Angel终于松开了手，顺便拍了拍齐二五的肩膀。
“爱死你了。”
“嘿，我听到了什么，纯情的告白？”一个带着满脸好奇的脑袋伸到齐二五和Angel之间，殷红的长发顺着她凑过来的脸从肩膀一根根垂下。
“小、小熊猫？”
齐二五略微有些吃惊地喊了一声。
“你才是小熊猫呢！”东方琦一脚踢中齐二五的膝弯处，导致没有防备的齐二五直接跪在了Angel面前。
“我今天没穿小熊……呀，求婚了么？”
最后那句话的声音很大。虽然教室也很大，但是好像完全容纳不下。
学生们都怀着异样的眼光看着“求婚了么”的齐二五。
眼皮痛苦的抽搐着，齐二五刚要站起来。
Angel的手压着齐二五的肩膀不放。
“小弟弟，我不喜欢男人的。”一本正经地说道。
站不起来的齐二五再次捂住脸，他越来越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之前只是听说“这个家伙是变态”，那么可能还有补救的机会，但是他却在两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围攻下莫名其妙的“求婚”了，那么亲眼所见“这个家伙很饥渴”无疑是给齐二五上了一记胸口碎大石，已经完全不需要证明自己的人格了。
证明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Angel把齐二五拎起来。
“快，带我去见鲁艾吧。”
偏偏这个女人还不知道自己给他造成了多大伤害。
算了，反正这里本来就是个荒诞的地方，正因为如此荒诞，齐二五已经不抱有任何期待，那么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形象已经完全没必要理会了，就算前路艰险，他只要走自己的路就好。
进入死心模式。
眼神也死掉了的齐二五一副呆滞的样子，在东方琦复杂的目光中“堂堂正正”地走出教室。
Angel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鲁艾双手环胸，靠在教室门口的地方。
她根本没有离开。
突然间仿佛救星一样的人出现在眼前，还带着意味深长但却从容自信的笑容，在齐二五眼中，鲁艾就好像是神灵下凡一样。
他突然产生了种想拥抱自己的老师的冲动。
如果这个老师穿上军装再拿个小皮鞭什么的，就更好了。
“出来了呢。”她斜着眼睛撇向齐二五所在的方向，撅起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
又是那副不可一世的笑容。
她不是在跟齐二五说话，而齐二五也明白这一点。被鲁艾注视着的感觉就像是被热情的火焰灼烧，那是种很奇妙也很危险的感觉，齐二五对此印象深刻。现在，他并没有这种感觉。
那么是在跟Angel搭话呢吧。
明白了这一点的齐二五准备找个地方安抚一下自己幼小的心灵，但是他刚想走，肩膀又出现了个东西。
Angel把下巴抵在齐二五的肩膀上，脸几乎贴在他的脸颊，到了一转头就能亲上的地步。被女性——就算是比自己大的女性凑近也有种奇妙的感觉，但是一想到这个女人是个恶心的蕾丝边，那丝奇妙的感觉里就掺杂进了别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在我的教室里藏了大半天，又用我可爱的学生当挡箭牌，你这个女人让我很不爽呢。”
“她不能算女人。”齐二五忍不住插了句嘴，只是因为鲁艾的认知有问题所以强迫症似得插了句嘴。如果要形容Angel，怎么说呢……无法形容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Angel嘻嘻笑着掐了一把齐二五的侧腰，但是她发现就算被掐这个无趣的少年也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不再捉弄他，只是盯着鲁艾的侧脸舔了舔嘴唇。
“你真是误会了呢，我只是怕你突然发火啊把我撕碎了怎么样的，也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我只是想问一下，昨天被你扛走的娜塔莉亚在哪？”
鲁艾的笑容消失了。
“嗯？只是来问一个女人的？难道不是来挑战我的？”她似乎很失望。
“为什么你会想到那种地方去？”
“你这么偷偷摸摸的肯定会让我觉得你想挑战我啊！”
“我只是习惯偷偷摸摸的做事啊！”
这俩女人脑子一定有问题。
齐二五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觉得在揍你之前有必要好好教育你一下，女人做事应该堂堂正正才有女人味儿！”说出这种话的鲁艾一点没有女人味儿。
Angel立刻把齐二五推了出去，躲在齐二五身后说道：“你这个女人除了身材很性感之外完全没有女人味！”
和鲁艾比起来，她反而超有女人味儿的！
一个粗鲁的女人和一个像个男人的女人怎么凑到一块去的？就算是从百合角度来看，她们两个也只会认为对方是同性才对啊。
相反齐二五却像是个夹在两个“男人”之间的花姑娘。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说，虽然是无法理解蕾丝边什么的……可是你们打情骂俏的方式能不能温和一点？”
“你闭嘴！”
“你闭嘴！”
面对两个女人发泄似得吼声，齐二五乖乖的闭上了嘴。
“所以，娜塔莉亚呢？”
鲁艾不耐烦地搔了搔脸颊。
“在医院呢。302号房间。”
“多谢咯！啊、你的学生借我用一下，不会造成麻烦的。”
Angel嘻嘻笑着朝盯着她的鲁艾挥了挥手，随后抓住齐二五的手慢慢的向后退，直到退出教学楼，才松开他。
这期间齐二五一直乖乖的跟着。
看着火辣辣的阳光下开阔的操场，在鱼贯而出的学生中，Angel松了口气似得挺起胸膛，依旧在微笑的脸上滑落下一滴汗水。
不知是热得还是紧张过度。
“谢了呦，小兄弟。”拍了拍齐二五的肩膀，Angel顺着教学楼下的长廊小跑着离开。
齐二五面无表情地转回身去，准备回教室。
鲁艾还在门口站着。
她那副单纯自信的笑容又出现在脸上。
“齐二五，你知道不知道，你刚刚可是很危险呢。”像是责备一样说着，但是眼神里全无责备，相反却流露出父亲般的溺爱……为什么不是慈母呢？这点叫齐二五很奇怪，但他只能强迫自己认为，自己是没见过母亲所以没有感受过，才只能用“父亲”来形容。
齐二五默默地点了点头。
“哦？知道？”
鲁艾有点吃惊，明明齐二五一直顶着那张面瘫般的严肃脸，完全看不出一点心理变化。
实际上，当听到Angel第二次叫娜塔莉亚的名字之后，他就明白了。
那个女人的所爱之人不是鲁艾，她只是想找鲁艾获得点信息。但是，她害怕鲁艾，所以要要挟一个学生当挡箭牌。
正因为齐二五正巧走到她藏着的位置，于是齐二五理所当然的变成了那个倒霉鬼。
他应该感到紧张的才对，但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适应女人找女人，又用他来要挟一个女人这种荒诞的剧情。
开什么玩笑？女人生来都是这种货色么？
当齐二五在心里腹诽之时，鲁艾也拍了拍齐二五的肩膀。
差点把他拍跪下。
“你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么？对于这所学校来说，混进来的闲杂人等都具有威胁性呢。虽然这次似乎只跟我有关……不过，我也得好好了解一下。”
对于这一点齐二五很理解，所以他没有犹豫。
“她说她叫Angel。”
鲁艾忽然间变了脸色。
吃惊，愤怒，仇恨，以至于连牙齿都开始切咬和打颤，倒不如说，她感到恐惧。
“你说……是谁？”
“Angel。”齐二五惊奇地发现了她那不同于以往的状态，于是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她。
“老师也会害怕？”
她当然会。
或许没有人会害怕Angel这个名字，也没有人会害怕天使，甚至没有人会害怕上帝，因为那是不存在的。
但是“新人类杀手”，却会叫她害怕。
害怕到衍生出坠入坟墓般的仇恨，害怕到身体也在颤抖，害怕到血液都沸腾，害怕到想要杀死她！
“小子，听说过该隐么？”
“从《圣经》的角度说，是人类史上第一个谋杀者。”
“标准的回答呢。第一个凶手……”
新人类杀手就是该隐。
新人类历史上，第一起谋杀案，鲁艾敬爱的老师，那位疯狂的科学家，也是第一个新人类，唐的死亡，就是新人类杀手干的。
现在的齐二五还不明白鲁艾的话。
所以也无法理解鲁艾如宝石般晶莹的眼睛里所蕴藏的能破碎宝石的仇恨和恐惧。
他只是觉得这个又粗鲁又暴躁的女人忽然间柔化了，像是个纤弱少女。
如果少女只是缩在墙角保护着自己还好，但是她冲出了残垣断壁。这样的少女是需要被保护的。
她身边应该站着一个人，齐二五有这种预感。站着一个可以无论对任何事都能平淡的面对，又能无论对任何事都会疯狂的打击，这样的人来保护少女。
把鲁艾看成纤弱少女，这实在不是一个好信号。无论对谁都没有好印象的齐二五明确的知道，她不可能是少女那种级别的，无论是身体年龄还是心理年龄。
他只能认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看来，又有激情了呢。”
鲁艾甩了甩手腕，匆忙地离开。
“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都要好好的体验激情才对！”
齐二五疑惑地看着她远去。
“又是不知所谓的激情……么。”
摇了摇头，他决定不去理会。他没有什么激情，他只要好好生活就已经很艰难了。与其考虑这个女人的激情，还不如考虑一下今晚的饭钱。
回到教室——
大概还要考虑一下自己是怎么变成一个“变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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