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条并不繁华的街上,有一个很热闹的酒吧——新人类酒吧。
虽然是一个几乎可以称之为没有名字的酒吧,但是光凭着新人类的标志,这间酒吧就是独一无二的。不过,表面上经营这间酒吧的人却不是新人类,而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每到晚上,新人类酒吧就会宾客满盈,这群新人类酒吧的顾客们有很多都是新人类,是一间可以说是专门为新人类开设的酒吧。
就算在超自然都市——这个新人类的聚集地,普通人和新人类还是有相当大的隔阂。
不过这里也不缺乏普通人。
灯红酒绿之中,超自然都市的市长助理端正地坐在一个角落,手臂放在桌子上,两只手把玩着一副灰色的方形眼睛,而她的眼睛,带着股期待和不安,近似于祈求的神色看着她的对面。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身穿西装一头黑发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容貌并不出众,却有一种文人一般柔和的质感。他正挠着自己的头发,一脸无奈的表情。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我说啊,花作溪,我实在搞不明白眼镜到底有什么好的?嗯?我可是已经四十岁的人了,带眼镜耍帅多羞耻啊。”
花作溪绷着脸猛地把头凑过去,吓得她对面的男人一哆嗦。
“呜呼哀哉,市长阁下,男人不戴眼镜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作为阁下的助理,我有必要协调阁下的形象。”
“我带眼镜很不协调好么?”
这个黑发男人就是超自然都市的市长,S级新人类,“幻想军队”沈白。
“啊啊,眼镜的事先放一放。我现在没处理文件,不用戴眼镜。你坐下,坐好,你的屁股快要顶到后面的顾客了。”
无法从花作溪面瘫一样的脸上找到什么情绪,但是听她那略带兴奋地微微喘息的声音和镜片下病态般狂热的眼神,沈白市长有种自己被猥亵了的不舒服感。
花作溪安静地坐下。
终于松了口气的市长放下黑色的钢笔,那只钢笔的痕迹就慢慢变淡,在一个呼吸之间仿佛分解了一样消失不见。
随后,他在桌子上做了个拿杯子的手势,在他的手中,一个透明的杯子从无形到有形凝聚起来。
杯子里盛满啤酒。
花作溪望着他的手。
“总觉得阁下摆脱了物理定律。”
“只是视觉欺骗而已。”沈白饮了一口啤酒,舒畅地呻吟一声。随后,他把酒杯放下,继续说道:“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指的自然是那瓶酒的问题——不是他喝的酒,是齐二五喝的酒。
花作溪用手推了推自己的眼睛,说道:“我认为是因为被杨天笑冲撞的关系,不戴眼镜的阁下给我的信和那个叫齐二五的少年的信互换过来了,所以才会是齐二五来送酒。”
“你把那个‘不戴眼镜’的前置去掉。”
“齐二五的背景很简单,是穷鬼医生的养子,他不会是被收买或者利用的间谍。杨天笑的背景更简单,他们两个都不会串通在一起对偏不戴眼镜的阁下不利。所以我认为,这只是一个单纯的误会。”
“偏不带眼镜也不能说。”对于花作溪莫名其妙的执着,沈白除了无奈之外却没有生气和不耐。“那么,那个叫齐二五的少年明知道不是自己的信,为什么会来送酒呢?而且酒还送人了?送去了诶我什么都没喝到!”
“原因大概是齐二五阁下根本没看过自己的信。而且,我之前查过海关,那时他刚到这里来,我想他的信应该是他的父亲写的求学信。齐二五的父亲和亚历山大校长是老相识,阁下也认识那个人的吧?”
“怎么可能不认识呢……那个医生。”沈白的眼里露出莫名的惆怅:“他可是我老师的丈夫呐。”
“总之,市长阁下虽然不惜暴露自己的真身也没有把新人类杀手引上钩。”
超自然都市的市长——这一最危险的职业,恐怕只要一露面就会被威胁到生命。
很多人想杀掉他。无论是非法的间谍组织,想引发战争的恐怖组织,还是正当的国家组织。
只要有超自然都市的市长在,这里的新人类就能得到秩序的庇护,甚至于全世界的新人类都得到庇护。那么想要新人类进行研究,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而最近新人类杀手的传闻传遍超自然都市。
他来了。或者说,“她”来了?
沈白觉得如果新人类杀手来到这里,那么他就可能是新人类杀手的目标,他的很多同胞,都是被新人类杀手杀死的。
沈白搓了搓手。他的手一离开酒杯,酒杯也“分解”了。
“但是勾出来一个命运女神。”
“那么市长阁下,新人类杀手和命运女神,哪一个更可怕?”
“无法确定……不过站在我个人的立场上,新人类杀手应该是最可怕的。”
那只是一个人。别人不可能了解,但他很了解,新人类杀手只是一个人。
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一个普通人。
就是这样一个人,曾杀害过很多可怕的新人类,甚至于“魔鬼”丽莎,都可能已经被他杀害了。
“Angel,记得这个名字,花作溪,你一定要记住。他很有可能是新人类杀手。”
“Angel?天使?是个女性么?”
“天使是没有性别的。”
“我知道了,阁下。”
沈白点了点头。
“至于命运女神……交给你吧,花作溪,你是最了解新人类的。”
听到“最了解”这个词,花作溪的身体僵住了。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她那面无表情的脸显出病态的苍白来。
沈白很了解她的恐惧来源于何处。不过他也很了解花作溪有面对的勇气,所以没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他的整个身体像是分解了一样,慢慢变淡,消失不见。
花作溪振作起来,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而执着。
“多谢阁下对做错事的我如此宽容。能为您尽心尽力,我很荣幸。”
她拿起眼镜。
“真想……再见他一面呢。”
她走出新人类酒吧。
一个留着金色波浪发的年轻女性走进新人类酒吧,和花作溪擦肩而过。
谁都没有注意到谁。
这个女人带着股桀骜不驯的笑容,以雀跃的步伐来到吧台,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服务员,给我一杯啤酒。”
服务员很快递过来一杯扎啤。她正要喝,旁边另一个喝醉了的年轻女人站起来,却因为站得太急又摇摇欲坠,即将跌倒的时候被波浪金发的女人抱住。
“呦,美丽的姑娘,你没事吧?”
说话像是男人一样的口吻。
“Oh,My god!”喝醉酒的女人咬着地道的英语干呕了一声。
波浪金发的女人轻轻把她扶起来。
“我不是上帝,我是Angel。”
……
齐二五买了些“奢侈”的食物,一边心疼着钱一边往自己的家里走去。
警察们还真是有速度,只是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把两辆报废的车拖走了,地面只留下烧焦的痕迹。
他看到一个人站在烧焦的街道上。
这个人穿着一个大裤衩,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好像刚刚洗完澡一样,一边看着地面一边无奈地叹气。
“哎呀哎呀,那个小青年又搞破坏了吗?不是把医院当成家了吧?”
本来齐二五就没有兴趣跟路人答话,就算是打扮这么奇怪的路人。与其说他在街道上,不如说他应该在家里才对。他那赤裸的上身,连水珠都没有擦干。
听到这个人的自言自语,齐二五就想起了鲁莽,多少有些发虚,更没有兴趣答话了,他闷着头往前走。
“喂,这位少年……你是齐二五么?”
那个男人倒是跟他答话了,而且还吃惊地说出了他的名字。
齐二五停下来,抬头看着这个人。
“你是谁?”齐二五有种不好的预感。实际上,自从他踏进超自然都市,就没有过好的预感。
奇怪的东西倒是有点见怪不怪了。
“你好,我叫沈白。”
超自然都市的市长。
但是齐二五不知道,他只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被迫绞尽脑汁用力回想。
沈白擦完了头发,把毛巾随手搭在什么地方……他好像觉得他的旁边应该有一个毛巾架,但是他的旁边只有烧黑的街道。奇怪的是,那只毛巾只脱离开他的手,就如分解一样消失掉了。
齐二五忽然瞪大了眼睛。
“新人类?沈白?你是‘幻想军队’沈白?呀呀,那个毛巾怎么消失掉的?难道分解了么?真、真是不可思议!”
沈白有点被齐二五兴奋的样子吓着了。
这个少年难道是花作溪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吗?那副狂热的眼神简直是一模一样诶!
看着齐二五猫着腰走过来,沈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别、别激动,你这是……对毛巾有兴趣?”
“……啥?毛巾?”
“原来不是啊……”
齐二五总觉得他们的思维没处在同一轨道上,但是出于对新人类的兴趣,他没工夫想那么多了。
他像个老汉奸一样殷勤地去握沈白的手。
鉴于过去的那么一丁点经验,想要和新人类好好相处顺便获取点神经组织样本啥的,一定要圆滑一点。所以他瞪着眼睛撸起了瞎话。
“你好你好,小弟已经仰慕你很久了,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蓬荜生辉荣幸……”
瞎话没掰完就戛然而止,他的手也没握到沈白的手,而是从沈白的手掌间穿了过去,左手握住了自己的右手。
在沈白眼里,这非但不圆滑反而容易吓着人。
“握不到的,站在这里的我是我的投影。”
“投影?”齐二五抬起那张懵逼的脸。
沈白缓过神来了。
“你不是很仰慕我吗?不过看你的样子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吧。”
沈白的超自然能力已经不是秘密了。至少在超自然都市,大部分人都知道。
幻影。
他可以在别的地方投下自己的幻影以及他触碰到的东西的幻影,不只是身体,连声音也可以投影。这世界上一切有形物质的运动,都可以通过他的接触投下幻影。不过他投下的幻影都不具备实质。
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就是感官欺骗。
相较于其他S级新人类都出类拔萃的是,他可以把自身投影到极限是两千米的范围中。
齐二五干笑了两声。
尴尬透了。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正所谓覆水难收,让齐二五说出“其实我就是想拍马屁”这种话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在沈白心知肚明下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开始胡说八道。
“我当然知道,S级新人类嘛。你其实……是在家里吧,刚刚洗完澡,在客厅吗?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不过你的化身太逼真我一时间没认出来。”
把仅有的那点知道的和观察到的一股脑全秃噜出来了。
他紧张兮兮地盯着沈白,可惜的是不擅长圆谎话的他没有相应的伪装,那张脸上分明写着“别再问了”。
搞得沈白还挺尴尬。
“嗯,差不多是在客厅。你父亲最近怎么样?”
他还认识我父亲?
“啊,还好。”
“这样啊。改天替我问个好,小朋友,我先走了,有空再见。”
沈白把左手放在右胸,朝齐二五微微点头,转过身去,消失不见。
齐二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刚刚我的印象……不算太差吧?一定不算太差。”
靠在挺远的墙后脸色的诺伦脸色发白,紧紧地咬着牙齿。
刚刚看到了她想要谋杀的人。
可是她知道沈白从来不会以真身出现在毫无防备的地方,就算是出席公众会议,只要是公开场所,他都会使用幻影。
所以她总觉得沈白是缩头乌龟,她也对他无可奈何。更何况现如今他被那个该死的齐二五注射了XRN,不仅不能杀他,还得时时刻刻躲着他。
幸亏他没见过自己。
虽然没听到沈白和齐二五在谈论什么,但是这无疑更让她确信,齐二五就是自己的目标。
她在思考是不是已经被出卖了。
或许不能说被出卖,她和齐二五本来就不是同盟。
她唯一能够寄托的希望是,齐二五那个傻子就算被追杀也没搞清楚为什么被追杀,否则齐二五早就把她送到沈白面前了。
“……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诺伦猛地抬起头。
“老实说我真没想到一个天生就鬼鬼祟祟的废物会评价他人为鬼鬼祟祟。”
“……”
齐二五决定不搭理她。
“吃饭!”
看着齐二五拎着食物袋走回屋子,诺伦长出了一口气。
她很不情愿的思考起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来。
为什么自己会被这个白痴抓住?难道自己比他还白痴?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就算有答案也没有答案。
绝对——没有!
齐二五把食物放在客厅的地板上。
“搞什么?只是面包?”看到食物的诺轮皱起了眉头。
“比较贵的面包,如果你想吃好一点的东西……”
“面包这种食物不仅体积大,而且还有味道,容易被猎犬追踪到的。”
“……你平常吃的是什么?”
“没有味道的巧克力,压缩饼干之类的……我说,这点东西,够塞牙缝的么?”
“够……”
“你不吃么?”
“我……”
在齐二五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诺伦拿起面包三下五除二全吃光了。
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吃相真不美观,还有……这是两个人的份!
齐二五捂着肚子唉叹了一声,他觉得不用几天自己的钱包就得被诺伦吃光。
这个饭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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