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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莉亚的脸上挂着仿佛是幸福的模糊微笑，正扛着迪尔亚向超自然都市的警察局走去。
她一边走着，一边把塞进迪尔亚嘴里的水杯拿出来。
“嘶——！我的下巴差点脱臼，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我！”
“如果你不想在进警察局之前遭到折磨，就给我乖乖的哦！”一边说着，娜塔莉亚的手一边摸到迪尔亚的脊椎：“只要你很乖，我就可以考虑在把你送去之前扯断你的脊髓。”
“我很乖。”迪尔亚立刻说道。
“嗯嗯，这就对嘛。二五那个人呐，他过于严肃了，所以一直觉得这个地方很荒诞呢，就算你说想被杀死，他也不会觉得很正经，不过呢，我可是很了解你正经的心情哦。”
正因如此，她不想让齐二五把他送到警察局时才知道他真的会被枪决，她很不想让齐二五感受死亡这么恐怖的东西，她想要无时无刻都保护他。
“现在我是审判你生死的法官，可爱的恐怖分子，我庄严地问你，你杀死过多少人？”
迪尔亚垂着头，用眼角看着娜塔莉亚那张一点也不正经的笑脸，闷闷地说道：“记不清了。”
“你有没有折磨过他们呢？”
“神圣羽翼的成员都参加过战争，有战争就会有人送命，可是神圣羽翼的成员从不会折磨他们的敌人。”
“现在我倾向于在送你到警局之前判你死刑。我再问你，你来偷新人类的尸体，是自作主张呢还是有人叫你这么做的？你为什么要偷没用的尸体呢？不要以为我会像二五那么简单的认为你是蠢货，我可是杀手哦。”
迪尔亚的脸上开始流汗，一边揣测着这个杀手的心情，一边思考着怎么回答。
他很擅长逃跑，就算是在敌人手中他也很擅长，而现在敌人从好几个降到了一个，还是一个女人，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
他更擅长鼓吹。
“因为我们发现了新人类的尸体中残留的异变，我们可以制造新人类。”
娜塔莉亚忽然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看向迪尔亚倒错的脸。
“你说的，是真的？”
不正经的样子忽然变得超级正经。这也难怪，无论是谁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不得不正经。迪尔亚一脸的“我不想死”说道：“政府是官方恐怖分子，如果我被送到那里，在死之前一定保守不住秘密，所以我决定告诉你让你赐我一死。”
“我说，你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是真的。你很向往新人类么，小姑娘？不如这样，我跟你做一个交易，你放过我，我让你成为新人类。”
他开始得寸进尺。但他有筹码，每个普通人在见识到新人类的可怕之处后，都想拥有新人类那样梦幻般的能力，尤其是——这里是超自然都市，是庇护新人类的地方。
娜塔莉亚其实根本没想过成为新人类，在遇到齐二五之前。可是现在她却很想成为新人类，因为齐二五需要新人类，她的小男人需要。想一想齐二五审视着成为新人类时的自己那副样子，想一想齐二五研究她时的亲密接触，她的心脏忽然变得燥热起来。
她的眼神也变得狂热起来。
但是没法生孩子了呢。
不过这个不重要，齐二五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打破这一隔阂才需要新人类的吗？
娜塔莉亚放下迪尔亚。
“说吧，你怎么让我成为新人类呢？”
迪尔亚决定赌一把。
“我怀里的衬衫有一个药丸，就是制造新人类的药物，只要吃了它，就会觉醒成为新人类。小姑娘，你也应该知道，全世界的所有人都是新人类病毒的携带者，而只有对新人类病毒不免疫的少数人类，才能够成为新人类，这个药的原理就是杀死人类身体里对新人类病毒的抗体。”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正经过。当然他说的话也很正经，对于病毒抗体一事，绝没有鼓吹的成分。
这是医学界公认的一种猜测。
娜塔莉亚小心翼翼地从迪尔亚怀里掏出来药丸，放在手里看了看。
“就是这个么？”
“是这个。”
她直接放进嘴里，吞了下去。
迪尔亚瞪大了眼睛。
“你都不怀疑一下？喂，你都不怀疑一下？啊？”
好骗也要有个度吧？
“我不是新人类呢，可爱的恐怖分子，可是就算新人类也没有几个人比我对杀气还敏感。”
想要杀人就一定会出现杀气，无论以何种方式杀人。而迪尔亚除了害怕和担心之外完全没有流露出杀气，所以她完全不觉得药丸是毒药，这世界上，也没有多少人能完全藏得住自己的杀气。
迪尔亚忽然觉得她很可怕，她笑眯眯的样子像是个魔鬼。
“你们是……新人类保卫组？”
“对。”
“迪尔亚记住了，如果我能活着，以后听到这个组织我一定会绕道走，以伟大的首领奥哈拉起誓！”
“这句话听起来很舒服呢，所以。”娜塔莉亚没心没肺地笑着，一拍大腿：“我打算放过你了！”
她抓住迪尔亚的脑袋，把他转了两圈，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踹进了身边的草丛里。
迪尔亚从草丛里爬出来，吐出嘴里的草叶，一脸不可置信地吼道：“喂！我可是杀过人的啊！”
说出这样自寻死路的话完全是觉得，他就这么被放过简直不可思议。
“我也杀过人，不过我搞不清你是不是很罪恶呢。”嘴角微微翘着，娜塔莉亚拍了拍手，转身就走。
她并不觉得正义和邪恶能左右人的命运，她也没有正义和邪恶这样分明的概念，她甚至不理解生命这一词汇的分量，包括别人的也包括自己的。她也无法想象“杀过人”就是罪恶，她打根源上就在扭曲——在这个充满争端的扭曲世界，扭曲地成长，扭曲地生存。
她能称之为人类的原因只是因为她的感情很充沛，她的欲望很多，她的爱也很多，但她的仇恨并不多。
所以就算没有正义感，她也还有因爱而生的道德感，她还是个人类。
“呐，二五也不会喜欢我杀人吧？那样的话我刚才不是骗了人？不，这个问题不是问题……先回去等待觉醒吧，给我的小男人一个惊喜！”她这样想着，带着浓浓的喜悦像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离开。
迪尔亚眨了眨眼。
他越来越感觉这个连杀人都能这么欢乐地说出口的女人，搞不清恐怖分子是不是很罪恶的女人，天真地感觉到自己骗了人的女人，其本性真是个毫无人性又极端疯狂的可怕魔鬼，而且——
“也太好骗了吧！”
齐二五——那个少年是饲养魔鬼的人吗？
他流着冷汗看着自己身上的绳子，发觉她连给自己松绑都忘记了，终于忍不住吐槽：“只是一片感冒药而已啊！”
那个女人笑眯眯的脸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就算被放过了，他也感觉被鬼上身了一样。
“我要去祷告一下。”
一个危险的恐怖分子，开始向往和平的教堂。
这一个奇妙又危险的夜晚随着日出而结束，但总有些恐怖的事物在光天化日之下依旧会出现。
市政府，忙了一夜的花作溪疲惫地揉着眼镜下的鼻梁。虽然疲惫，但她却并不困，反而很清醒，相当的清醒。
因为她被刺激到了。
“市长阁下，我们虽然进行了救援，可还是有六个人溺死，三个人因为踩踏事故致死，还有——列车驾驶员也死了。”
沈白也揉着自己的鼻梁，一脸的凝重。
“我记得，列车的驾驶员都是新人类，他的死因是……？”
“肾上腺素分泌过量，是……”
“——吓死的？”
“是的，市长阁下。正因为是新人类，所以神经敏感一些，可是被吓死……恕我直言，市长阁下，您不能再这么乐观了。”
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全世界都在盯着超自然都市，而现在忽然出现了这种事故——沈白在列车出现事故的海域寻找了一夜，甚至深入海底，也没有找到到底是什么让列车脱轨的。
他只找到了漂浮于海绵的一角灰色的布料。
灰色的……乌鸦？
他忽然想起对那东西的描述。
就在这时，市长办公室的电梯忽然打开，还没有升上来，沈白和花作溪就听到一个极端惊恐的声音。
“市长大人！市长大人！不、不好啦！”
Angel在电梯还没升上来之时，就已经急不可耐地爬了进来，像是个讨食的乞丐一样，一边往市长的办公桌前拼命爬，一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不好啦！奥、奥、奥哈拉来啦！！！”
沈白只觉得头皮发炸，眼球差点掉在地上。
“你说……谁？！”
市政府第一层，一个穿着仿佛被蹂躏过的破烂燕尾服，戴着绅士帽和面具的男人站在大厅中间。市政府的工作人员全都惊恐地靠边站了，而这个男人的面前，站着一个裹着缠胸布的女人。
“女孩挡在某人面前，妨碍某人的自由了。”
鲁艾看着这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的眼睛……那能称之为眼睛吗？血淋淋的眼白和惨白的瞳孔，简直像是死人……不，这比死人可怕多了！
如果突然看到这双眼睛，很容易吓死的吧？就算是我……鲁艾咽了口唾沫。
“喂，谁能告诉我这个阴阳怪调的东西……它是个什么东西？”
没有人敢回答鲁艾的话，而鲁艾所指的“这个东西”却相当冷静地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世界：“某人是神圣羽翼的首领，某人是被人们通称为‘绝望绅士’的新人类，某人的名字叫奥哈拉。”
他的脖子没有动，那凄惨的白色瞳孔却滴溜溜地转动着，看着周围的人：“某人侥幸没被列车碾死，所以某人决定轰炸市政府庆祝一下。”
冷静得像是可有可无的闲聊一样，说出了恐怖至极的言论。
全都被吓傻了——除了鲁艾。
她翘起了嘴角，同时看向奥哈拉的身边：“那么，我的窝囊废学生也是混入超自然都市的恐怖分子咯？”
站在奥哈拉身边的齐二五闷着个头，严肃的脸像是挂在墙壁上的肖像……不，他觉得他即将变成挂在墓碑上的遗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