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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祈出门了。
吃完了早餐后出的门。
他第一个去的地方是新人类医院，在医院用医生执照购买了一些药品后，就回到家里，钻进手术室。
对诺伦来说，齐祈的行动完全不能说是反常，她毕竟连齐祈做什么才是正常的都不知道，但她还是对齐二五的父亲、唐的爱人产生了好奇心，在这股好奇心的驱使下，诺伦还是决定主动找他。
敲了敲地板。
没有回应。
再次敲了敲。
还是没有回应。
诺伦不耐烦地掀开地板。
从手术室里传来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
诺伦有些不舒服地搓了搓鼻子，然后走进去。
手术室里和往常一样，到处都是摆放整齐的药物和手术工具，非常的干净，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摆放在角落里露出内脏的人体模型，被摆放在了手术台上坐着。
齐祈根本就没在手术室。
最诡异的是，诺伦没有露出疑惑的表情，她一边忍受着有点不舒服的味道，一边走下台阶，那味道似乎又凛冽了不少，发生了改变一样，不再是草药的味道，而是酒的味道。
她走到距离手术台上那个人体模型两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张口说道：“我本来还以为你要进行什么工作，没想到窝在手术室里喝酒。”
她在对一个人体模型说话。
没有得到模型的回应，那个人体模型也不可能回应谁的话。然而诺伦就像是得到了回应一般，仿佛在自言自语着，又无法用自言自语来判别她诡异的状态。
“是么？对你的儿子来说，这地方应该是治病救人的，不是喝酒的最佳场所才对吧。”
死寂的手术室里，只有她的声音悠悠地传荡着，从她的口中到达所有的角落。
“我倒是也无法否认，你的儿子过于严肃这一点……说起来，你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么？”
露出清冷的疑惑表情，诺伦对着人体模型歪了歪头，失望般吐了口气。
“为什么，身为孤儿的他会这么……这么的端正？好像根本没有受到身份的影响……”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又或者听到了什么，问出这句话后，她得出了结论：“他大概是那种没有生存目标的人吧，所以拼命的，拼命的寻找着自己的目标，把理想当做人生，这样才会让自己看起来还拥有灵魂。”
接着她冷笑起来：“哼，果然是父子呢，只是这种程度的评价你就会反驳。算了，这大概也是人之常情吧，谁的父母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没有灵魂呢？”
说到这，她露出仿佛要与什么诀别似得，悲伤的眼神。
“我并不觉得他有错，只是他的理想太天真……我怎么会跟你谈论这种话题？”
她接着又抱着胸，抬起头颅，斜视着坐在手术台上的人体模型：“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做什么事看起来都像是搞笑的白痴！还有，别叫我小姑娘，我有名字！……算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不过我劝你，还是少喝点酒吧。”
说到这，好像被气到的诺伦转身就要走——忽然停下来。
她从衣服的腰部摸出一封信，递到人体模型面前，说道：“这是我在客厅里找到的，大概是齐二五忘记收起来了，是你写的么？”
人体模型当然不会伸手去接。
但诺伦好像就觉得它接到了一样，松开了手，信封也掉落在地。
稍微等了一会儿，诺伦甩过去头。
及腰长发也跟着甩过去。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略微厌倦的口气说道：“果然是……误会呢。我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了不是么？”
毫不留恋地走出了手术室，盖上地板。
被鲁艾踩出的窟窿里，似乎还在散发着难闻的酒气。
独自回到房间的诺伦有些疲惫。
明明睡醒不久。
可是她没有怀疑什么，反而带着惆怅的表情，低着头看着对面的床。
那是她躺了几个月的地方。
真的是个荒诞的误会呢。
她忽然觉得很轻松，又忽然觉得很沉重，这种矛盾的心情带来的就是她心灵的疲惫。
轻松的原因是，她不需要去杀死那个对生活充满热情，也没有做错过任何事的少年了，他没有死去的理由，无论是如何死去。
沉重的原因是，既然没有理由杀掉他，那么，她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要诀别了。
可是为什么会感到这么沉重呢？是因为喜欢上这里了么？还是说，喜欢上那个人……了？
她的感觉像是火山一样爆发着。
很奇怪，就算在这之前，她明知道齐二五不会再苏醒过来，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悲伤，仿佛心灵被什么东西打开了宣泄口，那些淡淡的情愫吃了兴奋剂一样膨胀着，叫嚣着，叫得她满脑子都是嗡嗡的声音。
她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黄昏，她在惊悚中醒来。
好像突然遭受到极端的威胁一样，又似乎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她抬起头时就流出了冷汗，打开门再次冲进了手术室。
正看到齐祈打着酒嗝摆弄着一个人体模型。
她用力嗅了嗅鼻子，手术室里除了酒气之外，又出现了纸张燃烧的味道。
——冷静下来了。
但是却愣住了。
被吓了一跳的齐祈夸张地瞪着眼睛：“怎、怎么了小姑娘？！”
诺伦摇了摇头。
“错觉么……”
“什、什么错觉？”
“没，没事，你一整天都在这里么？”
面对诺伦的疑问，齐祈反而一脸的疑惑。
“你不是看到了吗？”
“那封信……”
“哦，我烧了。”
没有再说什么，诺伦揉着额头，一边思考着一边走出手术室。
看到她离开之后，齐祈又打了个酒嗝，把人体模型的眼球摘下来，又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眼球，按进人体模型的眼眶里。
他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被什么强烈到极致的感情扭曲。
仿佛在疯狂的哭泣。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他就恢复了平时颓废的样子，迈着凌乱的步伐走出手术室。
“喂，小姑娘，你会做饭吗？”
太阳刚刚落下海平线，这个世界步入黑暗之时，杨天笑的库房，齐二五正拿着宙斯的电路板审视着。
一台笔记本就放在旁边，是早上时鲁莽送来的，因为还要工作，他只是把笔记本送来就离开了，而齐二五用这个笔记本捅咕了整整一天。
“呐，我说，齐老弟，你是不是睡一觉比较好？”蹲在旁边的杨天笑很担心地说道：“这么拼命小心走火入魔呐，就算你现在是新人类了……也经不起这样拼命吧？”
齐二五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反应。
他那张脸又带上被荒诞的东西纠缠时那种痛恨至极又无可奈何的郁闷。
“杨精英，什么人会喜欢病毒到这种程度呢？”
“喜欢病毒？”
“顺便问一下，杨精英，如果我对鲁莽说他的笔记本报废了，我会不会挨揍？”
“大概……不会？”
齐二五的冷汗跟着流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他怕挨揍，实在是因为他觉得太惊悚——惊悚于那个喜欢病毒到这种地步的人。
卧槽，宙斯本身就是病毒。
相当具有侵略性的电脑病毒。
他还想试图搞清楚唐的思考方式，搞清楚宙斯的程序模式，但是别说想要搞清楚了，光是链接到电脑上，这台电脑的系统和数据就全部被删除了。
虽然拥有了工具操作这一能力，在这之前也进行了足够的准备，但还是没有想到会演变成这个结果。且不说他还不够精通计算机，完全无法阻止病毒的活动，就算能够阻止，也只有“杀毒”这一条路可以选择而已。
也就是说，他完全无法在宙斯身上得到任何情报。他能做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杀死宙斯。
就在这时，那台沉寂的笔记本屏幕忽然亮起来。
屏幕上出现了宙斯的影像。
“抱歉，病毒的写入属于不可控的原始行为数据，在宙斯的存在受到威胁时才会发动，连宙斯也不知道。”
宙斯的声音透过笔记本的扬声器传进两人的耳朵里。
这台属于鲁莽的电脑，现在成为了宙斯的宿体。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齐二五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虽然不是善于放弃的人，可是现在的齐二五还是不得不放弃。
“凭我现在的能力，大概是什么都做不成了。宙斯，我无法修好你被损坏的程序，我能做到的，也只有给你塑造一个身体而已。”
想了想，他继续说道：“应该还可以写入一些简单的命令。”
“宙斯并没有期待。”
“我要去找你的主人聊聊，宙斯，她在哪？”
“宙斯的主人在教堂。”
“我知道了。”
齐二五站起来，收拾好笔记本和宙斯的脑袋，刚刚站起来时，他忽然又蹲下了。
像个老鼠一样鬼鬼祟祟地看着周围，齐二五问道：“杨精英，你家没钟吧？”
杨精英摇了摇头。
“没有啊。”
齐二五严肃的表情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我感觉相当的讨厌。”他的话音刚落——
“轰！”
杨天笑的库房，爆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