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自然都市最高检察院，参与修订超自然都市，适合普通人和新人类共存的法律的检察长，一个脸上长了些许皱纹的女性，正穿着她的职业服装，坐在审判庭检察官的位置上。
看着自己参与修订过的法律。
五名新人类特警端着枪把她围在中间，周围的门窗全部上了锁。而就算是这样，不安的气氛还是持续的蔓延着。
“老局长被杀了。”站在她旁边的，沈白的投影向她汇报了这样一个事实。
“颈部有切割的痕迹，我一直在旁边守着，但是没看到人，也没看到凶器。”他继续说道：“如果是女神联盟的狩猎女神做的，那么她就是个幽灵。”
检察长轻轻地叹了口气。
“市长，所谓法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脸色苍白的沈白盯着检察长深沉的眼睛。
“法律存在的意义是正义。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评判正义的标准是什么呢？”
“法律咯。”
“不，市长，我们评判正义的标准是人性。也就说，法律是人性。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也没有绝对的邪恶，但生而为人，就存在人性。奥哈拉他有罪，但谁能说，我们就没有罪呢？”
沈白没有辩驳。
在评判他人有罪之前，首先他就有罪——战争罪。
而他是为了正义，站在人性的立场上，为了正义。
“当法律无法约束的时候，就算是人性也会产生逾越法律的行为，所以，法律也不可能成为唯一决断正义的方式。这个世界法律的约束性越来越薄弱，但人性从不会丧失，我只希望，市长，当法律不再具备约束力的时候，人性能在这个世界上绽放。”
沈白抿了抿嘴角。
“如您所愿。”
“这也是我毕生追求的事。”检察长仰起头，缓缓地闭上眼睛。
下一刻——
“砰！”
一枚子弹正中检察长的眉心。
检察院外，对面竖街，距离检察院三百米远的地方，杨天笑低下头捡起垃圾桶旁边的枪支。
“瞬也来了？”他挠着头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过也仅仅思考了一下，就掏出别在内裤上的手机，打给了织田瞬也。
“喂，裸奔杨。”
“瞬也，我问你一下啊……你在检察院旁边？”
“没有。”
“我刚刚捡到了一支枪，还带着消音器，不是你的么？”
“不是我的……检察院？距离多远？能看到检察院里面的东西么？”
“能看到墙。”
“看看枪里还有几发子弹！”
“唔……没有了，跟你用的狙击枪差不多。”
“一共五发子弹……用四发打穿了墙壁然后击杀目标么？裸奔杨，你大概去晚了，不过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发现？”
“我刚刚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短促的惊叫声，怎么说呢……挺熟悉这种声音的，经常有女性突然看见我就会发出这种帅她们一脸而被吓一跳的声音，但是我没看到周围有人。”
“恭喜裸奔杨的内裤吓到了狩猎女神，现在快跑吧。”
“哦，知道了。”杨天笑放下枪，下意识地提了提内裤，转身朝市政府冲去。
距离市政府两公里外，一处小区住宅的楼顶，织田瞬也放下手机，再次把手扣在狙击枪的扳机上，眯着一只眼睛透过瞄准镜观察远处一个住宅。
那里是副市长的家。
这里能最大程度的看到副市长家里的情况，作为一名资深狙击手，他挑选的一定是最佳位置。
副市长的家里只有三个人，大腹便便的副市长外加他的两个保镖……不，还有一只沈白市长的投影。
织田瞬也的精神没有一点松懈。
“听到了声音却没看到人么……狩猎女神，你难道是一只幽灵？不过幽灵可不会拿狙击枪呐，而且，幽灵的话应该先找我来算账才对。”
他自言自语着。
“是速度太快了没被看见，还是其他的……”
一旦拿起狙击枪，这个废柴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散发着一股沉着冷静的气质。当然，这是在狙击枪的瞄准镜里没有出现人的情况下。
他的眼皮还是有些轻微的颤抖，但是他的手没有抖。
他在思考着女神联盟的狩猎女神到底在以什么样的方式狩猎她的目标。
狙击枪么？说到狙击枪，他有自信不输给任何一个人。他挑选的地方，也会成为其他人挑选的地方，所以在专注地观察副市长家里的情况前，他就在楼顶入口绑上了丝线，另一端缠在自己的脚踝上。
但是她已经把狙击枪扔掉了。
那么她又会施展什么手段？入室行凶？这是最不可行的方式，能在重重保护下入室行凶，只有鲁艾那种程度的新人类才能做到。
他忽然在瞄准镜中看到沈白转过头来，仿佛透过了瞄准镜看到了他。下一刻，沈白的又一只投影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吓得织田瞬也一哆嗦，一个没注意扣动了扳机。
子弹射在窗外的墙上。
织田瞬也就这么飙出一身冷汗。
幸好没打中。
他又开始觉得事先把子弹上膛很危险，但就算每次觉得危险，他的习惯也无法改变，他开始期望自己走火的频率低一点，他还期望自己别再在端着枪的时候被吓到……嗯？等一下！
我被沈白见到了？
我在端着枪瞄准副市长家的时候被沈白见到了？
而且我还开了一枪？
忽然想到这他的冷汗呼呼地向体外狂飙，怎么也止不住。
“你这废物。”沈白的嘴角用力地抽搐着，如果不只是投影，他甚至会一脚把织田瞬也踢下楼摔死他。
脑门子狂冒冷汗的织田瞬也狠狠咽了口唾沫。
“我我我”
“你这废物，好好看住你的枪！”
又被吼得一哆嗦，织田瞬也下意识地握紧狙击枪，视线又转回瞄准镜上。
“沈白市长，我在保护超自然都市的副市长，绝对没有和奥哈拉那种人合作的意思。这件事结束后，我会离开超自然都市，但请相信我一回。大叔我啊，只能做到这种事了。”
对他的国家来说，织田瞬也是一个军人。但是对超自然都市来说，对新人类来说，他是一个杀人犯。超自然都市的法律之一，就是禁止参与过战争的普通人进入超自然都市，所以织田瞬也的存在本身，在这里就是违法的。
所以他才总是偷偷摸摸。
但他从来没有退却过。
为了偿还自己的罪孽，他早就准备为新人类奉献出全部。
就算所有新人类都不会原谅他。
沈白半蹲下来，盯着织田瞬也咸鱼肚一样的侧脸。
“我早就知道你一直在超自然都市，也早就知道你建立了什么新人类保卫组。本来我会抓住你，以谋杀罪判你死刑。可是我们的检察长一直希望把战争的创伤一笔勾销，并为此而努力。现在，她被杀死了。而你，还活着。”
说到生死的问题，织田瞬也却很平静。
“今晚结束，我会接受超自然都市的制裁，我只希望我的女儿……”
“你要保护好他，保护好我们的副市长！你织田瞬也要一直活着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沈白很厌恶参与过战争的人，不止厌恶织田瞬也，他也很厌恶自己。
厌恶极了。
但是他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也希望别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为了证明自己还拥有人性，也为了相信他人还拥有人性。
似乎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沈白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说道：“直到你认为你已经付出了代价的那一天。”
织田瞬也已经老泪纵横。
他用湿漉漉的袖子擦了下模糊的眼睛，再次注视着瞄准镜。
“我啊，感觉付出什么都无法偿还，但我也宁愿付出一切。所以啊市长，如果你的制裁就是这样，那就乖乖闭上嘴吧，别打扰我——集中精神。”
他从瞄准镜里看到副市长掐着自己的肚子，从桌子上拿起一杯水。在这一刻，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似得，身上的肌肉骤然绷紧。
集中其精神。
狙击枪略微下移。
然后——
“biu！”
子弹穿出枪膛，射中防弹窗后微微改变了弹道，准确地击中副市长拿着的水杯底部。
住宅内，副市长整张脸都在抖，而沈白的投影却蹲下来，看着洒了一地的水。
同一时间，织田瞬也所在的大楼，沈白的投影也盯着织田瞬也的侧脸。
“野兽的直觉？”
“我不是野兽，说起野兽，那个娘们儿才是野兽。”织田瞬也咬了咬牙，非常不爽地说道：“狩猎女神不在这里，现在，我要去支援齐君。”
他收起枪，向楼下跑去，却忘了自己做的陷阱。
“砰！”
脚下被拦，织田瞬也一脑门杵在地上。
“你这废物！”
新人类酒吧。
这里是对这个城市只有肤浅认知的齐二五所知道的最热闹的地方，而现在却空荡荡的。
因为奥哈拉的恐怖袭击，顾客们都已经回家。
酒吧的老板，一个大胖子坐在吧台上，呆呆地看着闪着雪花的虚拟屏幕。
那张脸“灰常纠结”。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胖哥我哪里得罪这个恐怖分子了？为什么我也在刺杀名单上？唯一一个在刺杀名单上又没有任何职位的普通人？这混蛋没来过我这里喝酒吧？胖哥我没招待不周吧？啊？最让人气愤的是，为什么只有我的名字写的是‘胖哥’这个外号？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大概是因为，只有你和我知道沈白市长的真身所在吧。”
一个人回答了他。
酒吧里唯一的顾客。
翘着嘴角，站在酒吧门口严阵以待的鲁艾。
“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狩猎女神。”
胖哥肥硕的身体猛然哆嗦了一下，两滴可悲的眼泪夸张地淌下来。
“胖哥我只希望你永远也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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