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二五追求的目标仅仅是那样而已。或许不简单，但却足够的单纯。
可是他再次被骚扰到疯狂了。
把刺杀者的头顶回去后，他跟着伸出脚来对着忏悔室中间的隔断狠狠地踹了过去。
无论做什么都很专注的齐二五，对于疯狂也专注到了极点。他的灵魂仿佛从来都不会感到恐惧，当荒诞的威胁压迫己身，避无可避时，他的迎击也将是绝对的专注。
热血一旦沸腾，最凛冽的寒冷都无法熄灭。
平和的理智被疯狂的理智所吞噬，他能做到什么，或许连想都没想过，也没有那样的理智去想。
但他正专注地执行，以最正当的手段反抗。
勇往直前。
一战而胜！
踹开了中间的隔断，在向上帝忏悔的地方，做出了违逆上帝的行为——生与死的厮杀。
在不知其人面目，也没有想过知道刺杀者面目的情况下，抓着他握着刺刀的手的齐二五，另一只手握成拳头轮起来打了过去。
另一边的齐祈，也在同一时间抡起拳头砸了过去。
两只拳头凶狠的对在一起，因毫不保留的力道，当拳头接触的瞬间，仿佛被电流击中一样，他们身体的肌肉同时被震得颤动起来。
然而谁都没有丝毫的停顿。
拳头收回去的同时，再一次击打过来。
再次和对方撞在一起。
然后是第三次。
像是不知痛感的机械，两人战斗的方式出奇地一致，那两只拳头都失去了知觉，可却永不疲倦一般，放弃了感情一般，以让人心尖发颤的力量互相击打着，那砰砰的声音带着股可怕的魔力。
仿佛被神灵唾弃着，却被恶魔骄纵着。
指头近乎断裂，当察觉到对方似乎相同的想法时，那再次对在一起的拳头突然不动了。
然后，同时——
“砰！”
脑袋用力地顶在一起。
那两双眼睛向上瞥着，在极近的距离下，近到连聚焦于对方的眼神都无法做到的状态下，突兀的停顿下来。
“地中海，命运在索要死亡，不是你，就是我。”
“别叫我地——中——海！”
“地中海，正义在呜咽呻吟，为了你，还有我。”
“你这——混蛋！”
毫无意识地吼出了暴怒鲁莽的专用台词，这同时，齐祈那握着刺刀的手忽然用力一转，在被齐二五松开时，他扬起手臂向下斜砍出去。
齐二五抓着被破坏的窗户散落的木质窗框，斜向上打了过去。
刺刀砍在木头上的同时，他们又伸出脚向对方踹了过去。
脚掌对脚掌，总算把他们两个拉开了距离，可是，在下一瞬间，他们毫不迟疑地又冲向对方。
额头沾血，拳头沾血，从表象上来看，竟打了个势均力敌。
但这到底是谁的血？
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是爱的，还是恨的？
谁都不知道，这对父子一开始厮杀就杀出了血性，唯一知道的是，那血必然是——
翻滚着沸腾的！
转眼间就打出了忏悔室。
毫不间断的，在那身黑色的衣服里，齐祈再次抽出一把刺刀，对着齐二五再次展开了凶暴的进攻。
齐二五拿着一根木条。
但是却挡下了刺刀。
他的眼睛正专注地注视着刺杀者的一举一动，他的双手血管暴突着。
他是新人类。
他能掌握所有人类创造的工具。
在他毫无自知的情况下——专注于拼命中，就会忽略其他所有的事，但他的身体却能敏锐的感觉到刺刀刺下来的力度，从刺杀者的手臂的弧度，挥出的幅度，从隐约可现的肌肉的变化中掌握战场。
一只脚勾住旁边的椅子拉到近前，齐二五顺手砸了过去，那砸过去的椅子立刻被齐祈接住，放在地上的同时踩着椅子跳起来，伸手把刺刀甩了出去！
一把刺刀平静地刺过来，当齐二五的手指夹住刺刀的那一刻，另一把刺刀，带着齐祈的整个身体也刺了过来。
他反手抓着接住的刺刀对刺了过去。
两把刺刀的刀尖，就那么对在了一起——不是巧合。
他们战斗的方式，身体的动作，仿佛都经过某种严谨的过滤，就连准度和精度也都在那种严谨的过滤之中。
乍一看平淡无奇，可是却处处杀机。
在某种程度上，齐二五能达到这种程度依靠了他的能力，而眼前这个人，却从未展现过任何能力。
却打了个势均力敌。
齐二五在专注地观察他，他也在专注地观察齐二五。
虽然根源不同，但他们的目标出奇地一致。
干掉他！
在荒诞中催生的愤怒，在荒诞中催生的正义，再次杀向了对方。
而他们在神圣的教堂里作战时，雅典娜已经爬上了教堂之上——靠在教堂顶那个比她还要高的十字架上。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带着悠闲的表情，打开鲁莽的笔记本。
笔记本上是宙斯的影像。
“怎么样呢，宙斯？”露出一个笑容后，雅典娜说道：“虽然是试探过了，但我还是稍微有点吃惊，齐二五哥哥会那么干脆拒绝你的请求呢。”
“他蔑视机械，正因他重视生命，宙斯能得到的结果是，齐二五正直而善良。”
齐二五恐怕这辈子也不会知道，他被一个机械试探了。
正因为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拒绝宙斯销毁它的请求，尊重生命的决定，于是被一个机械了解了。而他，却完全没能了解这个机械。
如果他能了解，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销毁它。
“正直而……善良？宙斯，如果他同意了，而我刚巧不在身边，你，会让他销毁你么？”
有些担心的问出口，而宙斯的回答却是——
“宙斯绝不会离开你，宙斯绝不会让你爱上人类。”
此时的宙斯，竟和之前判若两人……哦不，应该说是两种程序。
极端的相反。
它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守护它的主人，而它学习的能力所学习到的，则是人性深邃的可怕。
它才是最恐惧人性的那一个——这个机械也会感到恐惧。在那个噩梦的开始，它的程序就跟着坏掉了。
听到宙斯的告白，雅典娜红了脸颊，不敢正视它一样稍微撇开了视线。
“不要突然说这种话比较好……虽然我也不是不喜欢……这样的话，我可以拉拢齐二五进入女神联盟咯？”
“齐二五一定会拒绝。”
“我想也是呢。”
叹息了一声，雅典娜抬起头看着超自然都市的星空。
海风拂面。
再低头的时候，她看到齐二五和齐祈打了出来。在教堂门口，进行着残忍的厮杀。
“由夫妻开始，从父子结束，真是，讽刺呢。”毫不怜悯地冷笑着，她的眼睛注视着仿佛融入黑夜的齐祈，而杀出了血性的齐祈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更讽刺的是，他正要杀害一个被宙斯评价成正直而善良的人。”她的眼睛又移动到齐二五身上，收敛了毫不怜悯的冷笑。
“总觉得，哥哥那样的人不应该活在这个会埋葬所有美好事物的世界。”
“人类有恐惧，屈服于恐惧，这是人性可怕的根源。正因如此，这个世界需要被埋葬。”
“但是，哥哥他从没屈服于任何恐惧呢。无论是面对诺伦姐姐，还是面对我们的同盟奥哈拉，不如说他敢反抗那种程度的新人类这一点，让人觉得很可怕。”
仿佛是从齐二五进入超自然都市那一天开始，她就在监视着齐二五一样，以至于齐二五做的任何事情她都了解地很透彻。
这就是女神联盟情报网的力量。
“宙斯认为，齐二五不存在人性。”
“你也稍微，扭曲了点呢。”
“主人不需要去爱人类，也不需要去爱机械，主人只需要爱自己。”
拍了一下笔记本的键盘，雅典娜对这句话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始终盯着厮杀的父子两人，没有爱，也没有仇恨。
“有我们给这个世界陪葬就足够了，他应该去见证更好的世界。”
对于雅典娜的判断，宙斯也没有回应。
“宙斯，父亲的杀人方式一向很仁慈，他会使用陷阱阴谋，使用一切手段，在他的目标还不会察觉到恐惧和痛苦时杀害目标，但他现在却笨拙地用他那普通人的身体去刺杀自己的儿子，你认为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齐祈的心理特征没有完整的情报。”
宙斯用机械的方式回答它的一无所知，但是雅典娜却不介意。
“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厮杀，他其实一直活在痛苦中，他其实是想要被哥哥杀害呢。可是他贯彻的正义却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他疯了。夹在正义和爱的中间疯掉了，这也是可怕的人性呢。”
她终于低下头，看着笔记本的屏幕。
“我看到有人来搅局……好吧，宙斯，通知命运女神，来——参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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