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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问在哪里见过你,而不是直接询问“你是谁?”,这让诺伦稍稍松了口气。但她还是不放心,凑近了花作溪的脸,仔细盯着花作溪藏在镜片下冷静的视线。
这倒是让花作溪不知所措。
“果然,我在哪里见过阁下?”刚才她还是只是觉得声音有点熟,但是诺伦的举动,却让她以为她也见过她,于是她再一次问出口。
诺伦又左右盯着她的脸,然后,绕着花作溪转了一圈。
明明是她害怕身份被戳穿,但两人此刻的状态倒像是调过来位置一样,而且,这让花作溪很不适。
她蹬蹬地后退出去。
“抱歉阁下,咱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诺伦一听,再度紧张起来,嗖嗖地凑过去,继续凝视着花作溪。
花作溪面无表情的脸竟开始流汗,而这更让诺伦赶到紧张,紧张到丝毫不会怀疑自己会随时杀掉她。
“难道说,阁下的性取向也有问题?”
这句话让诺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差点就脱口而出——
开什么玩笑?
但是她忽然想起了之前绑架过她的Angel,再看看自己这幅样子,倒是有些释然了。但她还是想说——
开什么玩笑?
无论哪一次都没说出口。
她就算拥有难以置信的骄傲,受不了这样的污蔑,但至少她不蠢,她知道掩饰身份更重要,所以她绝对不可以在花作溪面前开口。
她长长的吐了口气。
“我想,她的性取向大概没什么问题。”
诺伦的神经又一次紧绷起来。她转过头,透过花作溪柔和的侧脸看向说出这种话的鲁莽。
那个鲁莽正背对着他们,在把肉往烤炉上放。
她忽然开始怀疑鲁莽是不是在记恨她说他是怪物这件事,准备出卖她。可是没等她思考出结果来,又听到了杨天笑的声音。
“这么说的话,好像她的性格才比较有问题?”
诺伦的脸泛起黑幕。
“啊,其实啊,诺……喏,这位小姑娘是齐君的童养媳。”差点把她的名字说出口的织田废物开始真正的污蔑她,这个废物才是在报复。
诺伦的眼皮剧烈地颤抖着。
好想发火。
可是现在她只是想发火而已。
“瞬也瞎说什么鬼话,她怎么可能是二五的童养媳呢?她是……她是……她是连性奴都当不上的宠物才对吧?”
她现在想杀人。
杀掉那个整天跟她作对,妄想着她会抢走齐二五的女人。最让她生气的是,她根本不屑去抢什么齐二五。
而她现在只能生闷气,气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但花作溪却因为他们不着调的话把这个熟悉的声音抛到脑后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帮人,说道:“阁下们对生活的态度真是让我无语凝噎。呜呼哀哉,超自然都市的年轻人竟然如此颓废,实在是大不幸之事。……还有,鲁莽阁下戴眼镜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
鲁莽尴尬地摘下眼镜。
“抱歉,让你受惊了。说起来,你是……市长的助理?我记得老杨穿过你的衣服?”
完全没对那件事产生反应,花作溪环视着周围:“我叫花作溪。阁下们,我来这里的缘由是受市长阁下之托监视齐二五阁下。当然,我不是因为齐二五阁下有可能做什么对超自然都市不利的事情才来监视,我只是单纯的因为他的超自然能力而来。”
她没有说谎,一个字的谎言都没有。
也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她说谎。
但他们对超自然都市的市长助理似乎并不感兴趣。
“哦,对了,我竟然没有问过,齐老弟的能力是什么?”鲁莽下意识地想戴上墨镜,可看到花作溪严肃的视线死盯着他的手,他还是尴尬地放下了,接着把视线移向杨天笑:“不是这种悲哀的新人类就好了呢。”
“喂,鲁莽,你说了很失礼的话吧?什么叫悲哀的新人类?别看着我说啊!”
花作溪叹了口气。
“齐二五阁下拥有D级能力,工具操作。”
她依旧没有说谎,然而他的特殊能力——或许能力不能说是特殊,但其特殊的象征,应该被隐瞒才对,可是她还是说出了口,她永远也不想再隐瞒什么,而她也在任何时候准备好任何道出真相所带来的责任。
可让她吃惊的是没有一个人感到吃惊。
他们继续闷头做自己的事。
“看来没那么悲哀。”
“是呢,哪里像我还要忍受寒冷。”
“只是D级能力,大叔我啊,觉得好心酸。”
“工具操作而已嘛、工具操、操作……操作?!”
只有娜塔莉亚瞪圆了眼珠子转过头。
而此刻,她看到端正站着的花作溪和黑着脸靠在门框上的诺伦中间,过道尽头的地板被掀开,齐二五像个渴望鲜血的大丧尸一样,大张着嘴,手抓着地板缓缓地、缓缓地爬上来。
就在无言的死寂中……或许并不能说是死寂,但是娜塔莉亚只感觉到了死寂,她看着齐二五僵硬地爬进厨房,然后,听到了水龙头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齐二五那张快被榨成干尸、瘦骨嶙峋一样又沾满水珠的脸从厨房里探出来。
好、好可怕!
娜塔莉亚差点尖叫出声。
她捂着嘴,继续看着齐二五伸着两只手,嗅着鼻子好像在寻找活物一样,晃晃悠悠地走出来。
撞了下花作溪的身体,自己却差点倒下。
爬到烤炉前,他伸手就去抓烤出油脂的肉片。
这回变成了真正的死寂。
所有人都在看着齐二五……他那仿佛撑到极限的身体,那手臂上干涸的暗红血迹,那苍白到丧失血色的脸孔,那仿佛穿透到另一个世界,没有焦点的瞳孔。
简直像是经历了末日的洗礼。
还是鲁莽最先反应过来。
“齐老弟,没烤好呢。”
齐二五已经把肉塞进嘴里。
“你不觉得烫么?”
齐二五僵硬地转过头。
“噗——!”
整个吐在鲁莽的脸上。
“哈——哈——!烫、烫死我了!”齐二五抓着脖子,伸出舌头哈哈地喘着气。
像个夸张的小丑一样。
他一边喘气一边寻找,又看到生肉片,于是毫不犹豫地抓起一片塞进嘴里。
一天不吃不喝或许不会这样。可是一天不吃不喝,却依旧专注着做一件事,他这副下场还不算很凄惨。
但在别人眼里却凄惨得不得了。
他们同时在思考——齐二五把自己关进手术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他们思考这种问题时,齐二五咽下生肉,近乎于自言自语一样张开了口:“痛感比想象的强烈,味道比想象的浓烈,但差别却不是很大……”他看着自己的手臂,然后——
一巴掌呼在了织田瞬也的脸上。
“疼吗?”
一脸懵逼的织田瞬也捂着脸眨了眨眼。
“疼。”
“我倒是不疼……果然神经的感觉方面还是有不少差异,痛觉这方面和操作感觉这方面完全是两个级别的……”
“你怎么不打你自己啊!”
织田瞬也终于咆哮出来。
可是齐二五没搭理……与其说没搭理,倒不如说根本没听见,他正专注于自己的感受,而其他的事物,都已经被忽略。
他把与身体的疲惫相反的灼热视线转向杨天笑。
又是一个巴掌呼上去。
“你和织田大叔谁疼?”
杨天笑闷闷地捂着自己的脸:“我、我也不知道。”
“对啊,就算是新人类你和他也不是共享一个神经系统的……”他那灼热的视线又转向娜塔莉亚。
然后,对上了娜塔莉亚同样灼热甚至那么的欲求不满的视线……
稍微有点被吓到了。
执着于新人类身体的齐二五有点回过神来。
该死的思路还被打断了。
于是他那灼热的视线又带上几分厌恶,但这也被娜塔莉亚轻易地捕捉。
“啊啊!我呢?二五二五,虽然被打脸会很疼但你为什么唯独无视我!”
齐二五暗暗地撇过视线。
他忽然发现,这该死的气氛有点不对劲。然后他又想到他刚刚做了什么,他忽然觉得很危险。
他准备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回去继续进行自己的研究,站起来的时候还顺便偷走几片生肉塞进嘴里。
闷着头往房间里走去。
刚走到门口,他的头忽然被两只温柔的手抱住,迫使他抬起头。
他这才看到花作溪,而他脑子里又开始重新连接被打断的思路,以至于就算看到花作溪,也没有认真的审视她的脸。
嘴里松鼠般鼓鼓地全是生腥的食物。
“齐二五阁下,你最近憔悴了呢。”
“啊。”
一边无意识地回应着,他一边回想着今天对自己进行的实验要如何整理成数据记录下来。
“我是奉市长之命来监视阁下的。”
“啊。”
“阁下有什么问题么?”
“啊。”
“那么,这段时间我会寸步不离跟着阁下,叨扰阁下了。”
“啊。”
齐二五僵硬地走进门,又停下来。
“啊?”
夸张地张大了嘴。
而这时,众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呐,我说,这个怪胎好像在解剖自己,我说,不能让他这样吧?鲁莽?瞬也?娜塔莉亚?”知晓齐二五扭曲本质的杨天笑首先觉察到了问题。
齐二五听到了这句话,他冷汗狂流地看着他们,然后,被一拥而上——
“都给我回去!别、别来骚扰我——!”
一边咆哮着,一边连滚带爬准备往手术室里钻。
刚刚打开地板,就被抓住了两条腿拽出来。
“都给我滚——蛋!”
诺伦不忍直视这出荒诞的闹剧,扶着额头深沉地叹息着。
她越来越觉得齐二五是个神经病。
她越来越感到不可思议,她名为命运女神,而真正的命运总是超出她的预料,无法捉摸,又无法预测。
为什么,偏偏是他?获得这个能力的人,偏偏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