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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二五一路跑回家。
一路上，他都没有去想过自己就这么走掉会发生什么事，他的思维已经完全被“新人类”占据。一旦进入忘我专注的境界，他就会完全忽略周围的事，还好无论如何，他都记得回家的路，他来过新人类园，他不用思考也能回到家里来。
而他的家里，正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诺伦。
她搬了条椅子坐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茶杯在慢慢的喝茶。
因为忽然想起家里的命运女神，齐二五的思绪稍稍回到现实中。但他专注的视线毫无改变，反而更加专注。此刻的他，又让诺伦产生了错觉——他开始变得锋利起来。
他没有说一句“我回来了”，也没有问问她怎么会泡茶了，他甚至没有向往常那样无视诺伦的存在直接进门，他正在凝视着诺伦的眼睛。
一边凝视着一边思考着。
“新人类是什么？”他在思考时问出了口。
诺伦怎么也想不到他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她已经准备了一套骄傲的说辞回答他“为什么要掐死他”这个问题了，她也已经准备了一套严肃的说辞回答“你怎么还没走”这个问题了，可是哪个问题齐二五都没有问，他最先问的，竟然是这句话。
她仰起头来，双脚交叠，回答道：“新人类当然是怪物。”
“不，我想问的是……”思考着要怎么正确地表述正确的意思，齐二五走到诺伦面前，然后半蹲下来，打量着诺伦的头发，脸庞，身体，又伸手去摸她的大腿……
诺伦连带着椅子在齐二五尚未触及之前置换到齐二五的身后，然后抬起一条腿，蹬了齐二五的屁股。
“我劝你还是不要对我打歪主意，不过你如果肯跪下来舔我的脚，我倒是可以不吝啬的满足你一下。”
齐二五没有对她侮辱性的言辞产生反应，他甚至没有觉得自己被误会了，他只是想接触一下新人类而已。
他翻过身来顺便坐在门槛上，继续以那副叫诺伦赶到厌恶和些许不安的“下流”眼神注视着诺伦。
“我想问的是，新人类的身体里到底有什么？诺伦，你觉得有什么？”
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诺伦回道：“新人类的身体里……怎么说呢，像是存在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灵魂。”
“我能体会，我的神经好像诞生了自主意识，我甚至有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慌感。”齐二五做出了了解新人类的第一步，而这一步，并不怎么美好。
“从学术上来讲，这叫能力泄露。大部分新人类都存在或多或少的能力泄露，所谓的被动能力，是完全的能力泄露，但其能力从本质上来说，还是禁锢于人类的身体中，所以并不会叫人感到可怕，相反主动能力者的能力完全泄露的话，才叫可怕呢。”
齐二五想起了杨天笑冰冷的身体，那就是能力泄露么？
超自然能力又是什么？为什么会叫人感觉它诞生了意识？它和新人类病毒有什么关系？
一瞬间，齐二五的脑海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不过我呢，不存在能力泄露。”像是在炫耀一样，诺伦讥诮地扬起嘴角：“我是特别的。”
“每个人都是特别的。”齐二五回道。他所说的每个人，不仅仅是新人类，而是全人类。
“但特别之中也有特别的。”
“特别之中没有特别的。”
诺伦很奇怪，这个又无趣又死板的男人为什么从来不会对自己的回答和行为产生困惑？
“我倒是想了解一下，齐二五，你到底是依靠什么信念才能苏醒过来呢？”
“又是这个问题。”齐二五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诺伦。
“为什么你们总喜欢问这种问题？”
“因为新人类啊，只有想活着的执念才不容易永远的沉睡呢。超自然能力一向对神经的负荷很大，有的人因为其能力太强大，神经本身就会遭到破坏，从而永远的沉睡。而你沉睡了两个月才醒来，这更叫人好奇呢。”
“我自己也很想好奇一下，可是我好像没有什么需要活下去的执念。硬要说的话，我只是单纯的想活着？”他连自己都不知道。
诺伦头疼似得揉了揉鼻梁。
“只是这个？”
齐二五想说好像连这个都没有。
但本来已经感觉够悲哀的回答，再说出更悲哀的理由来，那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于是他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说下去。
他只是问道：“S级新人类就是新人类的极限了么？”
“新人类可未必有极限，S级新人类虽然是公认的巅峰人类，可是这世界上还有SS级新人类的传说，他们被传言继承了神灵的某种特质。”
“SS级新人类什么鬼？神灵的特质又是什么鬼？”齐二五很感兴趣……与其说感兴趣，不如说听着就有点讨厌的感觉。
诺伦以一副看待无知愚者一样的眼光看着齐二五，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谓新人类，是能改变自身以及周围状态的人类，但我们无法改变物质本身的性质。而SS级新人类，和S级以下的新人类有本质的不同，他们能创造无中生有。”
“无、无中生有？这就是神灵的特质？”齐二五的脸呈现出夸张的惊讶。
“理论上SS级新人类的特点是通过物质形态的微型改变和运动创造无中生有，是不同于物理意义上的状态转变，而是事物本质上的破坏与创造。虽然是无中生有，但还远远没能触及神灵的门槛。我所说的神灵的特质是SS级新人类心灵的特质，他们已经放弃了人类的七情六欲，只为其特质而存在。当然，也可能有新人类觉醒时丧失了感情，但和‘特质’有本质的不同。”
“又是神灵么……”齐二五咬着指甲，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进化的方向真是错误得离谱……”
“怎么感觉你每次听到神灵这个词就会有这种厌恶的反应？我姑且问一下，你既然觉醒为新人类，就该拥有某种超自然能力吧？是什么？”
“D级能力工具操作。”
“竟然只是D级……是什么？”
“工具操作。”
“你再说一遍是什么？”
齐二五闷闷地看着诺伦因为紧张而绷着的脸。
“干啥啊？就是工具操作怎么了？你以我想变成新人类吗？要不是奥哈拉……”说到这，他的视线移向自己的脚。
埋在头发下的脸，痛苦而扭曲。
“算了。”
他忽然间对诺伦的情报毫无兴致，转身回屋——在与门框交错时，又停下来，回头看着表情依旧处在紧绷着状态的诺伦。
“你要走了吗？”
“不、不会……”
她还没有从这则情报中反应过来，但她却对齐二五的话产生了反应。
说什么都不会走。
虽然齐二五自己变成了新人类，根本就不需要她了。
“那就好。”齐二五却像是松了口气一样，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需要她”的情绪。
那就好？
正在她呆滞地品味着齐二五说出口的这三个字时，她感觉到身后有人。
“齐老弟！听说你醒了，我来看看你……你怎么把诺伦赶出来了？”
刚要进屋的齐二五再次回过头，看向诺伦身后的鲁莽。
注意到他抱着的那箱啤酒时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我没有赶诺伦，话说你怎么能往我这里带酒……”再次咽了口唾沫：“抱歉，你们先聊，我要去整理一下我的身体。”
艰难地转回头准备进手术室。
“靠、靠一边去啊鲁莽！我们做好齐老弟的墓碑了！”
“我们要安葬齐君的灵、灵……”
刚迈出一步的齐二五艰难地转过头。
看着那两个挤进庭院的蠢货和废物抱着的墓碑，墓碑上明晃晃的“齐二五之墓”照的他有点睁不开眼。
脸上布满了阴影和线条。
我还没死呢搞什么笑？
“神呐，我、我看到齐老弟的灵魂么？齐老弟显灵了？”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该死的神灵和灵魂？
“不，那个，裸奔杨，我觉得那可能是……那可能是……真的齐二五？！”
两个抱着墓碑的家伙超夸张地对视在一起。
齐二五觉得头都要炸了。
情绪毫无缘由的就想暴走……不对，说起缘由的话，哪里都是让他想要拼命的缘由，但还是无处逃脱这股好像毫无缘由般的荒诞感。
他强忍着暴怒的情绪，准备当什么都没发生进行他的工作——
“你们这俩白痴！赶紧把我的二五放下！放下！他还没死……”
齐二五的脑袋像是带有生锈齿轮的机械一样，咯噔咯噔的、第三次转回头。
几乎要把脖子拧个圈。
他看到娜塔莉亚那个跟踪狂一只准备踹翻杨天笑的脚定在空中，张大了嘴看着他。
“死、死了？！真死了？！”连口气都这么夸张。
齐二五的眼皮强烈地抽搐着。
刚刚她好像说没死来着，可亲眼看到了又咒我去死？
这帮家伙好像没一个希望我活着？
诺伦差点掐死我，鲁莽还拿酒诱惑我。
杨精英和织田瞬也抱着我的墓碑，娜塔莉亚明目张胆地宣扬我死了。
思绪停在这里，看着门外目瞪口呆的一群人，本来就什么好心情的齐二五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都给我滚……”抄起桌子，一想到是自己的，齐二五心疼地放下，然后，闷着头朝手术室走去。
“都别来骚扰我！都给我滚——蛋！”
用力扣上地板。
剩下目瞪口呆的家伙们相互看着。
“裸奔杨，那是真的齐君吧？那张严峻的脸打死我都忘不掉。”
“那种生气的样子是齐老弟特有的……娜塔莉亚，那真的是齐老弟？”
“我的小男人这么反抗的样子最可爱了！……鲁莽，他真的是他吧？”
鲁莽抱着啤酒箱走向屋子。
“咱们的新成员挺过来了。”
吃惊的脸庞全部展露出相似的笑。
只有诺伦从头到尾都没笑。
她只是默默盯着钻进手术室消失不见的、齐二五走过的过道，冷汗顺着脸颊的线条流到下巴，滴落在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