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被画上终止符

齐二五和齐祈从超自然都市的教堂杀到新人类医院附近的公园,又从公园杀到了新人类酒吧。

他们从单纯的肢体暴力发展到复杂的工具,从野兽般的互相撕咬发展到战士般富有技巧的搏杀,从无声无息到惹人注目——

只有从坚守的正义,退化到了纯粹的血性。

开始纯粹的,为战胜对手而战。

似乎逐渐摒弃了生而为人的资格,却似乎又找到了生而为人的本质。

本质即是野蛮。

而生而为人的资格便建立在野蛮的对面。正因如此的矛盾,不是谁都有生而为人的资格。

但是当我们诞生的那刻起,就应当拥有生而为人的觉悟。

——反抗的精神。

生而为人者,无论他有没有资格,都不该是行尸走肉,那既非人,也不是生命,那只是单纯的毫无意义而已。

很幸运,这对厮杀者不是行尸走肉,就算他们是父子,就算他们很扭曲,就算他们连自己都不明确是否拥有生而为人的资格,但至少他们拥有生而为人的觉悟。

不幸的是,这等觉悟只是野蛮,野蛮无法站立在文明之上,也绝不会拥有正义的立场。

所以他们被报警了。

由于越来越专注的和对方厮杀,他们竟忽略了地点和环境,闯进了这条人流汹涌的大街。

围观者越来越多,而见证过超自然都市不平静的夜晚,也经历过黑白翻转之夜的人们对这种“打架斗殴”近乎要习以为常了,除了有那么两个人选择了报警之外,更多的人则是拿着手机或通讯终端拍摄视频,还有不少拍手叫好的人。

这种富有艺术性和攻击性的打架难得一见,对超自然都市来说,这比超自然能力还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超自然都市的人们也很扭曲。

聚集在他们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却没有一个人去阻止他们。

不过能引起人们兴趣的,不只有他们。

——还有他们。

会愤怒到丧失理智的,也不只有他们。

——还有他们。

此时此刻,在人群的背后,新人类酒吧的门口,鲁莽正背对着新人类酒吧,双手插进兜里,藏在有色镜片下的眼睛微微眯着,那张消瘦的脸庞,毫无征兆地抽搐了一下。

他最近心情并不怎么好。

他心情一不好的时候就找不着杨天笑。所以,不好的心情没有人倾诉,在孤独的时候就更加心情不好了。

所以他来到新人类酒吧喝闷酒,这个地方至少还有一个能倾述的老板,虽然很调皮。这个老板至少可以听听他的烦恼,虽然烦恼的事情也不咋地。

而就是因为这个烦恼不咋地,才让他更加烦恼。

一向觉得哪里都不安全,所以尽量的不想把自己的情绪暴露的鲁莽,觉得连自己的家都不安全了。

稍微喝了点,有些微醉的鲁莽总算轻松了一些,他觉得可以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可是当走出酒吧的那一刻,烦躁的情绪就立刻涌上来了。

他看到了他烦恼的源头——

鲁艾,他的姐姐嘴里叼着香烟正站在对面。

顺便一提这是他的亲姐姐……不,这个必须要提一下,正因为是他的亲姐姐,所以差点差点上了自己的亲弟弟这一点非常的荒诞。

更荒诞的是当这个亲姐姐察觉到她上了她弟弟的床,还因为她的弟弟“叫醒了她”而暴怒,反而把她的亲弟弟给揍了。

老实说鲁莽甚至觉得鲁艾反过来骂他是想对姐姐做下流事情的变态他都比较能够接受。

大概也是被逼到了这种份上。

所以在人群中,距离他不远处打架的父子两人,他都没注意到,也没有闲心去注意那种事情。

他只是看着他的姐姐超级不爽。

这个让他不爽的姐姐还是专门来找他的。

“喂,弟弟,我不是说了这两天不准喝酒了么?”

鲁艾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挖着耳孔,稍微瞥了眼鲁莽,一副仿佛是漠不关心却不知怎的带了点兴奋的样子说道。

这女人来找茬的。

鲁莽实在不想这么认为,但是这女人分明是来找茬的。

热爱和平跟鲁艾相去甚远,最近连个男人都没碰到,自己那个快要憋疯了的姐姐就把目标对准了我——这么想着的鲁莽简直要暴走。

可对方好歹是自己的姐姐。

“啊,我知道了,我只是有点……有点口渴,对,口渴了所以顺道来喝点。”蹩脚地撒着慌,鲁莽低下头朝人群的方向走去:“回家吧。”

面对鲁莽谦卑的回应,鲁艾把挖着耳孔的手放下来,拍了拍手说道:“喂,你就不能干脆的承认你是专门来喝酒的么?”

她最近也有点不爽。

上一次打架还是跟狩猎女神,虽然这点很爽,但只是过了一招就不爽了。尤其是,上一次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她不爽没有激情。

更不爽的是大概稍微能让她有点激情的人——齐二五放了她的鸽子,明明说过来上学的结果却没有来,当然这并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因为这个,亚历山大校长整天跟在她屁股后询问齐二五旷课的原因。

好不容易梦里梦到个有点激情的男人,正要享受春宵一刻的时候却被她的弟弟拍醒了。

她最不爽的是——为什么她的弟弟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虽然说有这种想法的她好像是个女变态,她不是说非要自己的弟弟对她有什么想法……不过连那种程度,什么都没穿爬进了自己弟弟的被窝里却被赶走,岂不是证明连自己的弟弟都觉得自己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

她其实就是来找茬的。

没有激情的话,创造激情就好了,没有对手的话,创造对手就好了。虽然不能排解欲望,但至少她的弟弟能带给她激情啊。

这个城市,论男人的话,还有谁比自己的弟弟更男人呢?

“干脆点承认吧,然后在忤逆了姐姐的羞愧难当中痛快的暴走吧!亲爱的弟弟。”

听到这句话,鲁莽深吸了一口气。

“姐姐,我建议你去风俗店逛一逛。”

“啊?”鲁艾一咬牙齿,烟头不受控制地撅起来:“你竟然好意思让姐姐去那种地方?这不是找揍么!”

鲁莽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我说姐姐,你找茬的方式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竟然说姐姐找茬,你找揍么!”

鲁莽第三次深吸了一口气。

“姐姐是不是有点太无理了?”

眼看着就要上钩,鲁艾做了个挑衅的笑容:“姐姐可是很喜欢弟弟呢,所以,快让姐姐揍一顿吧。”

她只是喜欢激情而已。

她只是无处发泄而已。发泄她的欲望,还有浮躁的爱。

深切的明白鲁艾的扭曲之处,鲁莽第四次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挺起胸膛。

作为她的弟弟,他应当接受姐姐的激情,也当接受她的爱。

“我最近也很不爽,姐姐,既然你主动来找茬,咱们就把不爽的情绪发泄出来吧,可别期待,我会留情啊——!”

“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像以前那样,对吧,我的——弟弟呦!”

出于爱和激情,也出于爱和包容,姐弟两人即将展开壮烈的交流。

此时人群分开了一条路。

于生死厮杀中,那对父子来到这里,挡在了他们中间。

父子和姐弟只注意着对方。

那对父子没注意到姐弟的怒火,那对姐弟也没注意到插在他们中间正可谓壮烈的厮杀。

“打架的小混混离远点!”

为有人打扰而恼怒,鲁艾抓住了齐祈的后衣领。

“滚开你这混蛋!”

为有人遮挡视线而不爽,鲁莽抓住了齐二五的后衣领。

而齐二五和齐祈也把他们当成了搅局的混蛋,完全没有去看脸,就同时握住身后抓着自己衣领的手,以连Angel都没注意到的动作、却对Angel使用过的动作,把对方甩……甩、没甩动。

然后——

“啊——!”

齐二五和齐祈,飞向了超自然都市闪耀的夜空。

直到这时,齐二五和齐祈才终于反应过来,当两者离开对方的视线,他们纯粹的血性和战胜对方的欲望,终于被黑夜所吞噬。

于最高潮处,姐弟为父子画上了战争的终止符。

远方传来警车的鸣笛声,淹没了这对父子凄惨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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