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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君王与微尘
此时，段正淳也已把握了战场的动向。
她完全清楚，一旦敌人形成没有死角的移动堡垒，自己目前为止使用的近身战斗方式将会失效。而且这里毕竟是【有关部门】总部，对方必定还有什么秘藏的手段准备对付自己。
但少女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在意。她只是随意地继续着自己的行动，欣赏着黑衣特工们的努力奔走。
“你们心里其实是明白的吧？敢于站在‘王权’对立面的意义。”
黑衣人放弃了对王权携带者的围攻，开始逐步聚拢，同时维持着对段正淳的火力压制。虽然他们尚未完成正圆的阵地，但也已成为了迅速收缩的星形。
少女打量着这群变化了战术的黑衣特工，轻巧地摇了摇头，随即向星形边缘的某个点踏出了一步。
“锵。”
就在她踏出那一步的瞬间，她指尖的微芒又闪烁了一次，随后响起穿透合金的声音。
“你们也明白吧？敢于与‘王权’为敌的意义。”
段正淳踏过之处，黑衣人组成的流动星形缺失了一角——撤离得最慢的那位特工与薄膜式动力装甲一起绽裂，飞散的血液染红了迅速追击至此的奥利哈康子弹，而少女早已远离。
“既然你们了解自己的叛逆之举，那就接受制裁！难道人类的基因里没有印下对‘王权’的服从？难道你们的权柄比王权更伟大？”
【有关部门】总部四处崩塌，弥漫着烟尘与刺鼻的血腥。研究室内逃逸而出的怪物追杀着普通工作人员，但他们尚有自保之力。而那些更为强大的黑衣特工们却成为了尸体，化作这幅败亡景象的一部分。
“不管她做什么都不要理她！尽快合拢！” 曾警官向身边的特工们大吼。他非常明白，以目前如此巨大的战力差距，不论是所谓“消除背后死角”，还是消除上下左右东西南北的所有死角，都无法阻止段正淳耐心地将己方所有黑衣人慢慢全灭。但一旦己方的圆形堡垒成型，段正淳的游击战术就会受到极大限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神出鬼没。
面对特工们越来越接近成型的圆阵，段正淳的攻势逐渐减缓。黑衣人仍在减员，但段正淳那看不清速度的游击也受到了阻碍，不得不更多地顾虑到火力之网的强度与频率变化。
于是她停了下来，保持着原地防御的节奏，不再作出任何进攻。
最坏的情形没有发生，曾警官的战术百分之百地奏效了。
移动堡垒终于到位，以黑衣特工构成的正圆就此成型。此前那种分散队形只能是段正淳自由来去的修罗地狱，但在此刻这种暂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他就能够利用非现实固化涂料“未有之梦”，完成扭转乾坤的一击。
“——能赢能赢能赢能赢能赢。”
曾警官以祈祷的语气默念着。
黑衣特工聚拢成圆，举起手提式轻机枪，开始倾泻由奥利哈康弹头与雷鸟闪电组成的密集火网。
“好！现在……我们有极大的可能消灭这个怪物！”
此时——
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流席卷了战场。
四处的风被某种未知的力量牵引，反转了原有的运动轨迹，逐渐汇聚到段正淳身上。
高压的气流以少女为中心凶猛地翻卷，强烈的压抑感引起周围大片空气微微振动，迫使在场所有人心跳越来越快。
在场所有人——除了那位王权携带者。
“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是打算翻出最后的底牌吧？”
此时，段正淳与黑衣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火网奔流，早已超出了少女所擅长的近战距离，但她却没有任何前进的意思。
“被发现了？”曾警官一惊。
“久闻【有关部门】大名。既然你们还秘藏着一些用来对付我的东西，那它说不定确实能够对我产生威胁……不过，我倒是不太想知道它是什么。”
大理皇帝抬起右手食指，神色凛然。
“举兵伐王，妄谋弑君。此等叛逆之举，尚欲延至何时？”
在数千年的历史中以武学大师为世人所知，往后也必将在【有关部门】档案中占据大量篇幅的王权携带者，说出了黑衣特工们此生听到的最后四个字。
“六·脉·神·剑。”
“干，不带这种超展开结局的。”特工们无力地发现情形已经走向失控。
“……”曾警官默默地把手伸进裤袋，摸到一张明天就能正式生效的退休证书。
“走到这一步，做这种事也无所谓了吧。”他想。
于是，他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了可爱的妻女合影，仔细欣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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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灯重燃的昏暗大厅，十一位黑衣人透过荧屏目睹了超越想象的一幕。不知何时，身穿黑色西服的白发老人已经离开了黑色石座，在空无一物的粗糙地面上默默踱步。
“从今天起，人类不再占据任何优势。由于王权携带者的介入，我们执行了数十年的歼灭计划就此宣告失败。”老人的声线比平常更为苍老，“今后，这颗星球的常态将不再是‘现实’对‘非现实’的驱除……各位要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
无名氏的呆毛变成了压抑的灰蓝。他知道老人的话毫不夸张，在座的每一位黑衣人都能理解其中含义。
段正淳的侵略，无疑等同于对【有关部门】的宣战。但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并非【有关部门】总部的毁灭，而是王权携带者的现身。
早在遥远的2016年，【有关部门】手中掌握的力量就已取得了对“非现实”的优势。当时的黑衣人之间流传着一句形容：“【有关部门】是人类的堡垒。”
听起来很不错。
但到了2056年，人们对【有关部门】的形容已经不是什么“人类的堡垒”，而是“人类的电锯”。
扫灭，清除，屠杀。时至今日，【有关部门】以摧枯拉朽之势，凭借人类之力横行地球，百无禁忌，碾压着那些不属于现实的怪异事物。
以无名氏自己为例。都市传说、秘教残留、幻想生命……仅仅在这一位特工手上，便已消灭了太多不属于现代世界的奇异痕迹。他每成功执行一次任务，就意味着一件神秘事物从此终结，对现世不再留有任何影响。
人类需要创造一个完全由科学与理智主导的环境，但历经46亿年的地球太过古老沉重，承载了太多不属于现实范畴的未知之物。为此，凌驾于世俗政府之上的【有关部门】背负净化星球之责，将不应存在的“非现实”逐一驱除。
数十年来，【有关部门】的工作卓有成效。然而被抹消的非现实事物尚未远离，仍被名为“王权”的蛛丝连接在世界的背面。
现在，世界即将翻转。
“我还以为我们离最终胜利只差一步了。”某位特工摇头叹息，“八千年人类文明史，难道要在我们手上终结吗？”
“为什么是这个时间点呢？”无名氏正在思考同样的问题，呆毛的色泽与神情一样沉重，“人类大获全胜的时刻就快到来了……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王权携带者终于还是出现在了现实世界。与即将到来的千古巨变相比，【有关部门】总部的毁灭微不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