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最后的罗马
无名氏扭头看去，发现声音的主人是斯大林。她正从椅背上抓起浅褐色的军大衣，套在白色的军装外层，向会议室外走去。
“我现在要去喝杯……喝瓶伏特加，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着来。”她对无名氏说，“然后，我希望你去见见永乐同志。”
“为了让【有关领导】收藏一份亲笔签名的谕旨？”无名氏问。
“那种东西你们爱要不要。”斯大林回过身来，“不，我要说的是有关‘龙脉’和‘龙气’的事。”
“唔？”无名氏用呆毛的颜色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为了脱离我们现在遇到的困局，要想从敌军这一边下手，就只有你的摧毁地标本体方案可行了。但如果换一种思路，或许还有另一件事可做……那与你们【有关部门】的行动不会冲突，而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尝试。”
“怎么说？”无名氏问。
“你也知道，现世的‘王权’已经完全衰退。不仅是魔都所处的这个国家，而是几乎世上所有国家都已不再为君王留下任何位置。在此之前，‘王权’贯彻了八千年人类文明史的绝大部分时期，但其中只有大约两千多年的帝制时代——在所有君主中达到顶点位置的皇帝，其法统一共只有两道源流。有关这两道源流，‘秦’与‘罗马’的事，我想你也知道了不少……”
“嗯。”无名氏点了点头，“最近好像经常会接触到这个概念。”
“那我也就不用多做解释了。”斯大林摆手，“直接从我想说的那件事开始吧——我所接手的伟大祖国俄罗斯（愿无产阶级的光辉永远照耀她），在沙皇时期所持的法统，也是属于罗马的一支。被你们音译为‘沙皇’的那个称号，是我们对‘凯撒’的音译。关于这段封建主义时期皇帝法统的演变，你是否曾经了解过呢，小同志？”
“知道一些吧……”无名氏摇着呆毛，回忆起自己所知的内容：当时的俄罗斯作为东正教最重要的守护者，夺回第二罗马是其义不容辞的责任，怎能容突厥鞑子继续玷污圣索菲亚大教堂？
由于当时罗马皇帝的其余法统全都陷入衰微，所以俄罗斯的沙皇认为，俄罗斯就是继罗马帝国（法统的创建者）与“第二罗马”拜占庭帝国（法统的承继者，即东罗马帝国）之后的“第三罗马”。
——与此同时，沙皇还宣布今后再不会有“第四罗马”。而他所统治的帝国，也就必须成为“最后的罗马”。
在俄罗斯帝国，东正教会所用的历法是罗马帝国的儒略历。而上到王公贵族，下到每一个不识字的俄国农民都抱持着一份坚信：俄罗斯除了圣彼得堡和莫斯科之外，还有一座真正的首都——君士坦丁堡。终有一天，未来的沙皇会亲手将十字架插到君士坦丁堡的圣索菲亚大教堂之上。
听完无名氏的简略回答之后，斯大林显得还算满意：“不错嘛，无名氏同志。那你想必也知道，在我的那个时代，沙皇俄国已经被光荣的二月革命毁灭。罗马的皇帝法统虽然仍然留存于国土之上，但那与我们的革命事业背道而驰。而在当时的世界形势之下，地球表面最后最大的罗马继承者，反而是我们的敌人——从‘神圣罗马帝国‘那里继承了法统的德意志第三帝国，也就是那个雅利安恶魔统治的纳粹德国。”
说到“神圣罗马帝国”的时候，斯大林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无名氏知道她一定想起了“既非罗马，也非神圣，更非帝国”的评语。俄罗斯的“第三罗马”和日耳曼人的“神圣罗马帝国”是争夺正统的敌手，虽然斯大林所在的赤色联盟推翻了帝制，但出于对伟大祖国的爱国心，她在提及这种全民族长期嘲笑对象时，也还是不能免俗地带上了个人情感……当然，对德国元首希特勒的恨屋及乌，大概也是这种个人情感的重要构成部分。
“后来纳粹德国被盟军攻破，这段罗马法统也就自动分流到了胜利者的手里。这其中最重要的两大国家就是苏联和美国。”斯大林说，“虽然美国建立‘王权’的可能性已被华盛顿总统主动放弃，但在世人的眼里，‘美帝国主义’仍然是这个国家的典型标签之一。大部分知晓‘王权’意义之人都认为这份王权来源于罗马，也正是它击败了纳粹德国的原因……”
“但是？”无名氏知道这个节点上一定会出现一个“但是”，所以没等斯大林自己说出口，就已经为她补上。
“但是。”斯大林举起大拇指，表示赞赏，“美利坚合众国，这个并非真正帝国，甚至也非王国的国家……仅凭一段微弱的罗马法统，又究竟是怎么成为地球第一强国的呢？即使有‘华盛顿放弃了自身王权，转而寻求美国成为诸国之王’这样的说法，但仅凭开国之人的信念，就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我们共○党人信奉唯物主义，是不会相信这种强调唯心主义的歪理邪说的。”
“那我们所在的‘非想非非想空间’又是什么，你这个‘王权携带者’又是什么啊……”无名氏默默吐槽。但他也还是开始思考起了斯大林的问题：美国能够成为现世的霸主，地位仅次于【有关部门】之下，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华盛顿一人的选择吗？
王权携带者重临地球以来，无名氏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神奇事件，也对原本看似虚无缥缈的“王权”有了全新的理解。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即使华盛顿放弃了自己的加冕，恐怕也很难将美国加冕为世界之王。既然华盛顿并非美国皇帝，那他的王权量级，应该也不足以完全支撑如此巨大的奇迹，背后必然还有其它未知的力量存在，才能帮助华盛顿完成自己的心愿……
“等等。”想到这里，无名氏决定先把被斯大林带偏了几光年的话题扭转回来，“这些东西虽然可能和‘王权’、‘龙脉’之类有关，但它们和我们现在遭遇的状况，还有你要我去找永乐皇帝这件事，又有什么关联啊？”
“是这样的。”斯大林举起烟斗抽了一口，“刚才我们不是说到，我们只能削弱敌人的魔都地标，而不能建立自己的崭新‘龙脉’的原因，是因为现世的‘王权’已经完全衰退吗？有关这一点，虽然我对你们国家的文明不太熟悉，但在二战时期，我的盟友美国和我的敌人德国，都流传着一种非常奇怪，却又十分有趣的说法。”
烟雾飘散，少女举起军帽戴在头上，转身离开，以此结束了这场短暂的谈话。
“在大明永乐皇帝朱棣的时代。”她说，“与‘罗马’法统并列的，延续自‘秦’的皇帝法统……还有另外一条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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