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一滴血
某时，某地。
此地既非站台之内，也非站台之外。
金身大日如来像前，白檀香悠然如云，无忧王端坐莲华台上。
无忧王踏碎莲华，执金刚剑，戴人骨冠。当她显露这样一种仪态时，她的身周笼罩着邪神般的黑色暗光。
“来自地面之物，如何能够不经允许、不持通行之证，直接进入‘魔都地铁∞号线’的列车线路？”她问。
无忧王戴天冠垂，持珠清润，坐宝莲华。当她显露这样一种仪态时，她的身周笼罩着菩萨般的白色辉光。
“不是‘∞号线’本身的问题。”她说，“明治先前入侵管控系统，报废一辆地铁列车，已经证明了地上地下确实无法正常互通……对了。你能看清阿道夫·希特勒召来了怎样的事物吗？”
“是一条线。”邪神般的无忧王张开“天眼通”的王权，探查着地上与地下的分界，“从‘非想非非想空间’的魔都……大气层外，比云海上‘阿房宫’的高度更高的位置，连向地面，然后再连向我们所处的地下铁路……”
“线？”菩萨般的无忧王同样以“天眼通”看了一眼，“这用现代人类的名词来说，是不是……‘红外线’之类的东西啊？”
“大概吧。”邪神般的无忧王也不太确定，“也可能是‘激光’，或者‘粒子束’什么的……我不是很懂这些……”
在诸多梵行上拥有清静般若智慧的“无忧王”，面对那些与科学、技术有关的问题时，就显得有些外行了。例如将“瞄准用的红色激光”说成“红外线”，也算是流行了几十年的普通人经典误解之一。不过，无忧王的猜测大体上还是正确的——因为元首对“朱三太子”正在做的事，确实就是“瞄准”无误。
“魔都地铁∞号线”的时空结构与外部略有偏差，即使是红外线、激光这些静止质量为零的电磁波，也会在“时光”之中产生某种非现实的“折射”现象。从理论上说，不可能在地面上射出一束光，而令它达到地下某一确定的点。但现在那道红色细线稳稳地指向“朱三太子”的眉心，自动追踪，已经超越了“魔都地铁∞号线”内的一般认知。
“是‘王权’量级的关系吗？”邪神般的无忧王问。
“我想不是。”菩萨般的无忧王摇头答道，“阿道夫·希特勒一个人的‘王权’量级，还未到压倒整座‘魔都地铁∞号线’的地步……我更倾向于认为是那座浮空堡垒的问题。希特勒把它叫做‘D·F·O’——‘已确认飞行物’？恐怕她自己是有所确认，而我们都还没能观见此等异相掩盖之下的实相吧……”
“碟状浮空堡垒的表象是虚妄。”邪神般的无忧王承认了“另一个无忧王”的说法，随即提出下一个问题，“那么，什么是真实呢？”
“这就要等我们见到‘瞄准’的行为结束以后，最终落向狂猎之王的事物，究竟作何性状，才能对‘D·F·O’的本相猜测一二了。”
菩萨般的无忧王轻声叹了口气，重新走向莲华台，跏趺静坐。
“欧洲与月面的皇帝，阿道夫·希特勒……她究竟想要让什么东西进入‘魔都地铁∞号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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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转乘站内。
来自天外的红色激光瞄准了“朱三太子”的眉心，从地面上方直射地下深处。极细的红光穿透了浓雾，也穿透了“魔都地铁∞号线”与“非想非非想空间”地面部分的数十年时光区隔。并未偏转分毫。
“那是什么？”
望着红色的细线，“朱三太子”中的“朱允炆”在雾中问道。
——与无名氏的“容器”不同，她们中并不存在像无名氏本人这样的主体意识。但无论这些天子生前都是何人，在进入“容器”之后，她们就只会再用“朱三太子”这一个名字称呼自己。
“是瞄准用的激光。”对时代变迁相当熟稔的“朱常洵”回答了这位虽是后来者，却为生前列祖列宗之一的少女皇帝，“不过它是什么都无所谓。因为我们——不，‘我’是‘不死’的……”
下一瞬间，“朱三太子”之间的低语与交谈，突然全都停了下来。
因为这一瞬间，“D·F·O”的瞄准完成了。
与此同时，红色细线消失，而元首命令“D·F·O”发射的那件东西，也已解开重重束缚，自天而降，同样从地面上方直射地下深处，穿透了“狂猎”的浓雾与风暴，也穿透了“魔都地铁∞号线”与“非想非非想空间”地面部分的数十年时光区隔——
“滴，嗒。”
…………
……
万事铺垫已久、众人期待也已久的这场“发射”，并未以任何宏大的形式实现。
没有造型夸张的光束，也不是光色各异的粒子束。没有爆炸、没有白烟、没有地震、没有轰鸣……任何能够体现“王权”强盛与苛烈的事物，也都一概没有出现。
在朱允炆眼中、在朱厚熜眼中。
在朱常洵、朱慈焕、朱由崧眼中，在朱宙栐、朱本铉、郑成功眼中。
在乾隆皇帝眼中。
以及，在元首本人眼中……
只是落下了，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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