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视线逾越之处
微灰的云层背后隐藏着不算刺目的阳光，距离天空完全变亮还有一些时间。吉尔伽美什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取出一套现代人很难理解工作原理的古巴比伦工具，准备计算地磁偏转，捕获某种非现实空间与现实世界波长重叠的踪迹。
正如先前所言，吉尔伽美什手中掌握着一些有关希特勒的情报。情报的内容与万年前消失的虚无大陆“亚特兰蒂斯”有关，而这一主题确实也很有纳粹风格，可谓是二战末期第三帝国神秘遗产的典型要素之一。
根据【有关部门】制定的《虚构信息安全传播法》，纳粹对亚特兰蒂斯的追寻与登月一样，都被塑造成了彻底荒诞的都市传说。但在那些愈演愈烈的夸大其词背后，也隐藏着显而易见的史实，即使是【有关部门】的宣传机构，也难以完全将其埋没。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经希特勒批准，纳粹党卫军领袖希姆莱亲自组建了两支探险队，寻找“日耳曼民族的祖先”——亚特兰蒂斯神族存在的证据，以及传说中“地球轴心”的存在。初次考察完毕之后，希姆莱与希特勒密谈了六小时之久，还向希特勒递交了一份2000页的报告，以地图形式标出了由西藏地区通往地下都市“香巴拉”的大体位置。
希特勒认为，沉没的亚特兰蒂斯并未毁灭，而是以地心大陆的形式存续了下来。至于通往地球内部蕴含无穷能量的“地球轴心”的开口，就是位于香巴拉都市附近、西藏高原之上的一处磁极特异区域。
1945年，苏军攻克柏林后，内务人民委员会（“克格勃”前身）的军官在德国帝国大厦的地下室底部，发现了一名被枪杀的西藏喇嘛。这一切都使纳粹在西藏的秘密行动成为二战中一个难解的谜团。吉尔伽美什所获的情报正是从这一历史时期流落出来的某些数据，以及希特勒本人登月之前留下的遗产的部分传言。
那些资料晦涩难明地提及了一些永生的话题，原本无人能够看懂，但吉尔伽美什本人却恰好是曾经亲身直面文明史幕后暗影的君王之一。她将一切线索串联了起来，明白了亚特兰蒂斯的位置，也明白了亚特兰蒂斯的都市中存有某些与永生相关的奥秘。于是她决定不与任何一方结盟，独自行动，抢在所有人之前寻获希特勒在亚特兰蒂斯留下的秘藏。
装配完全套探测设备，吉尔伽美什正要启动主能量源，再次追寻现实西藏的磁极特异区域与非想非非想空间内部区域的对应关系。但这时她却感应到一丝其他君王接近的气息，不得不停止了手上的工作。
“又有王权携带者出现了啊……”吉尔伽美什放下手中的元件，回头看去。新出现的君王是有意前来追捕自己？还是仅仅碰巧路过呢？无所谓了，不论是哪一种，那个无辜的闯入者都只能抱怨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差——因为吉尔伽美什并不介意先一步动手消灭隐患。
“还要再斩几个人才能结束这场纷争？好吧，你就是下一个……”吉尔伽美什懒洋洋地站起身来，“还有多少王权携带者正在接近？还有多少王权携带者要找我麻烦？我是不是该离开这个地方，抓紧转移到能够摆脱她们干扰的地方去？如果我现在不走，说不定还要面对更多敌人吧……嗯，不过，那也都是举手之劳而已。”
然而，吉尔伽美什转过身后，表情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啊……啊？！是你……！”
下意识地说了几个字以后，古巴比伦的国王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某种口误，突然显得非常惶恐。
“不不，是您……！！”她想到了一个更合适的称呼，然后又想到了另一个，“不不不，是……是陛下！！！”
来者尚未开口，吉尔伽美什就已吓得语无伦次，脸上的表情也陷入了极度惊恐的僵硬，优哉游哉的气质一扫而空。
她见到一位身穿靛色龙袍的华夏少女，冠冕闪烁，袍服表面流动着星际空间的辉光。她还认出了那支演绎天体自转的奇异金属长杖——在“非想非非想空间”所有王权携带者的认知里，这支金杖的主人不言而喻，甚至可以说是最基本的常识之一。
…………
……
在地球历史的二十世纪，曾有一位认为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的【伟大领袖】。而在那位无比伟大的【伟大领袖】论及八千年文明史上最优秀的君主时，她给出的答案居然不是自己。
——那份答案所指向的君王，被人们称为“位面之子”、“天选之君”，以及“命定之主”。她是时空的管理者，在两千年前代表位面本身维持稳定的力量，制裁了试图干扰历史正常运转的穿越之人。她同时也是传奇级别的大法师，君临太空堡垒“云台阁”，以最纯净的星光清洗宇宙深空的不稳杂音……
汉光武帝，刘秀。这位不可思议的传奇人物，正站在吉尔伽美什眼前。
即使是连续斩杀了三位王权携带者的吉尔伽美什，也自知绝对无法对抗这种怪物级的敌人，意识陷入一片空白。但在恐慌逐渐衰退之后，她的内心又隐约生出某种微小的期待：“虽然是绝对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可是以我的实力，说不定还……还能……逃……”
“……逃？”
然后，她的视线与汉光武帝正面相遇。
“！”
一瞬之间，吉尔伽美什脑海中用于判断“强度”的信息，从零膨胀到了无限。
“！！”
“！！！！！！！！”
“！！！！！！！！！！！！！！！！！”
“▁▂▃▄▅▆▇█████████████！！！！！！！！！！！！！”
遥远无可名状的威压从光武帝的方向传来，冲刷着吉尔伽美什的全身，使她拼尽全力凝聚起的少许信心就此彻底溃散。
三分之二为神，三分之一为人。真神的血脉让吉尔伽美什拥有无需依靠王权也能获取胜利的信心，但流淌于体内的古老血统再强，也无法与汉光武帝这种层次的王权量级稍作抗衡。
偶然生出的虚假希望，对自身实力与敌人实力的双重误判，都改变不了令人绝望的现实。在接触汉光武帝真实水准的冰山一角后，吉尔伽美什悲哀地发现，她与对方的差距已经不能称之为差距……甚至极为遥远地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之外。
于是，古拉比伦的国王闭上眼睛，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
……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握持行星金杖的龙袍少女就已开口。吉尔伽美什怀着必死的觉悟，聆听着自己想象中无比深邃、无比神圣的第一句话语——
“欸？不要害怕啊？放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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