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千年与百年
读到最后几句文字记载时，无论是初次知晓此事的无名氏，还是早已细读了这道符箓无数次的小光，一瞬之间的心情都变得有些不稳。在无名氏的记忆中，无论是身为特工的小光，还是身为汉光武帝的小光，都从来不会在人前显现哪怕一丝迟疑，但她现在的反应已经超过了迟疑的范畴。无名氏突然觉得她比起君王更像一个凡人，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还有一件事要让你知道。”收起晶石般的竹简后，小光又为无名氏讲述了一段同样耸人听闻的小插曲。
在属于汉光武帝自己的年代，她得到了这道名为“赤伏符”的预言图谶。解开奇异文字之谜的她阅读了那段信息，无法确知真假，但心中感到十分不安。因此她动用了仅有的一次以活人之身直接沟通位面本身的机会，没有用来对抗席卷神州的穿越者王莽，也没有用来寻求登临帝位的契机，而是认真地向位面的意志问询了有关“赤伏符”中记载的事。
结果，位面本身确认了赤伏符图谶的真实性。它警告当时还未称帝的刘秀，永远不要尝试触碰永生的领域。同时它还向刘秀传达了一段未知出处的对话，令赤伏符预言的图景变得更为扑朔迷离。
两千年前的光武帝没有抄录那段对话，但即使如此，直到2056年，小光对它依然印象极深。从内容上看，这似乎是赤伏符中提及的超越宇宙规律之物与某位著名神子的交谈，因此她无需费心回忆，就流畅地背诵出了完整的内容：
“这样说来，你就是权能位于万国之上的君王？”
“确然如此。我的国不属这世界，但世间所有国度的荣耀也全归于我。我复活后，将在地上作王一千年。”
“那么，在你与你父的统治之下，天上的王国又将存续多少个千年？”
“此事由您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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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黄昏。51区外围的宅邸。无名氏与小光退出了那处伪装成机库的存储空间，吩咐美军相关人员不要进入现场，然后离开了核心区域。半小时后，吸血鬼之王悠闲地躺在沙发一侧，端着一杯暗红色的可疑饮料，饶有兴致地听着小光谈论公元元年的往事。
“照我看，希特勒很可能知道那些东西的存在。”由于芙拉参与了讨论，气氛开始变得不那么压抑起来，话题也从两千年前的恐怖谶纬回到了现实世界正在面临的事件，“如果毫不知情的话，就不可能在永生之路上走出哪怕最微小的一步。不管希特勒本人最终有没有成功，但既然我们发现了一些看起来有些进展的实验痕迹，那就说明……”
“那就说明，希特勒从一开始就有所准备。”无名氏无聊地用呆毛撞着沙发的布面，回忆起那架银灰色飞行器中的德军驾驶员躯壳，“或者说，至少她知道此前所有追求永生的君王的结局。”
“不知道的话，就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失败身亡。”小光端着比芙拉手中不明物体看起来正常得多的饮料，点了点头，“据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名将‘沙漠之狐’隆美尔在北非战场获得了某件性质难以理解的物品。【有关部门】没有调查出具体情况，只知道它可能来自梅尔沙隘道附近的某个远古部族遗迹。这本来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大事，但如果推算一下日期就会发现，隆美尔把这件物品上交希特勒以后，第三帝国的整个战略方针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嗯？”无名氏有些好奇，“难道是和你的‘赤伏符’类似的东西？”
“这就很难确定了，不过赤伏符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在路边宝箱里开出来的普通道具。关于隆美尔究竟在北非的沙漠里找到了什么，即使是了解永生秘密的我，也只能作出一些不太可靠的推测……”
“无名氏，我要续杯！”芙拉举起残留着几滴红色液珠的空杯，突然插了一句，然后示意小光继续回到原来的话题。
“我的看法是，那种表面覆盖黑科技油纸，内部抽成真空的飞碟，与其它仅仅被用作交通工具的类似机器相比，应该是承载着完全不同的使命。”从重读赤伏符的恐惧感中脱离之后，小光冷静地作出判断，“希特勒想要隐藏的真实目的，恐怕是想要躲避那些阻止生命达到永恒层次的未知力量吧。”
“但那么多又强又有名的皇帝都失败了欸？”芙拉一脸不解，“那个德国元首真以为自己是千年一遇的超级雅利安人啊？她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成功？”
“希特勒与那些古代的名君不太一样。”小光想了一下，没有和芙拉一样嘲笑元首的努力，反而在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认同，“希特勒生于现实与非现实互相交错的时代，眼界不再拘泥于古老的神秘仪式。她试图同时借助科学与魔法的力量，在地月之间高速航行，同时隔绝纯物质层面的老化，从时间与空间的二重角度规避文明史背后潜伏的暗影。但如果我们只从51区里留存的这份只剩尸体的实验结果来看，她对永生的研究说不定也遇到了无法突破的瓶颈。”
“所以说，我们还能从中猜到一些王权携带者侵略现世的理由。”起身接过芙拉手中空杯的无名氏踢着拖鞋走了两步，离开沙发与茶几的区域，“永生是八千年来从未有人抵达的领域，如果我们在这件事里发现了它的踪迹，那我们至少可以认为它是这次战争的目标之一。”
小光认同地“嗯”了一声：“我本以为这次现世侵略战争是为了恢复王权统治的时代。但如果现在再回头考虑一下，那些处于核心地位、担任战争发起者与号召者的伟大君王，秦始皇、成吉思汗、拉美西斯二世……好像都有一个被我们忽视了的共通点。”
“蓬莱不死药，全真仙术与丹方，金字塔和木乃伊……”无名氏并不费力地列举出了这些君王的知名事迹，“很明显，她们都曾寻求永生。”
“所有人都认为她们在这场战争中扮演的主导角色来源于她们的‘大帝’之名，但现在看来，非现实侵略现实的原因比大部分君王想象得更加复杂。”喝完最后一口饮料，小光放下空杯，向无名氏的背影望了一眼，“希特勒是一个重要的突破点，说不定我们能够从这里入手，发现一些最关键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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