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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子出锅，每人尝自己想吃的。顾西凉则每样都得到一个，连苏跖都分了一个蛋黄馅粽子给他，跟他大谈咸甜之争，嘲笑苏沐暖口味像小孩。
苏跖指着蛋黄给他看，“益阳的朱砂盐蛋，洞庭湖散养的湖鸭，吃鱼虾螺蚌长大，你看看这鸭蛋的色泽，这颗粒感，豆沙能比吗？”
戴静竹对着傻儿子直摇头，“快吃，吃完带沐暖和阿凉去看赛龙舟。”
苏跖嘟囔：“现在去多热呀。”
端午各地赛龙舟，长沙附近，尤数汨罗、洞庭和凤凰最佳。苏沐暖他们中小学时候，每年端午全家去旅游看龙舟，长大忙起来，则就近凑个热闹。
阿姨端来雄黄酒，但苏跖、苏沐暖都不爱喝，顾西凉也委婉拒绝。饭后，他们凑在一起吃水果聊家常，聊着聊着，自然而然聊到顾西凉身上。
顾西凉望向苏恪仁和李婉，郑重道：“叔叔，阿姨，我想单独和你们谈谈。”
苏沐暖一听就知道要糟。
苏家全然不知怎么回事，苏恪仁和李婉面面相觑，难不成刚刚聊天问的太直接，顾西凉这就直奔主题了？
他们瞧着顾西凉是个认真的性格，但他们觉得聊得还挺委婉的呀，这不都还没问靖州的事呢，他们也没反对和兴师问罪的意思呀。
苏恪仁起身，“那，阿凉和我去书房喝杯茶？”
李婉也起身，“我去准备点水果。”
不料比他们反应更大的是苏沐暖，她面无表情“噌”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怎么瞧着比顾西凉还紧张？
苏沐暖：“我和你一起。”
顾西凉摇头，“不，沐沐，我一个人和叔叔阿姨谈。”
苏沐暖：“我……”
苏跖拉住她，“大伯伯母又不会吃了他。”
李婉嗔笑着剜了一眼苏跖，“沐暖，你和你哥去准备看龙舟带的东西吧，一会儿咱们大伙一块去。”
顾西凉朝她笑笑，少有地坚定道：“沐沐，应该我来说。”
苏沐暖哪看不出他怎么想。
如果她爸妈不悦他，只有他一人在，她就没站在她父母的对立面，即使他们恼了，也不会对她生气发火。
他们俩僵持着，气氛有些对，连阿姨都好奇地看他们。
顾西凉握了握她手，朝她摇头。
苏恪仁看不出他们唱的哪出戏，他想他和李婉也不是什么不同情理的难缠家长，也没有棒打鸳鸯的爱好，这俩怎么这是什么神情？
他咳嗽一声，率先离开，“阿凉来吧。”
顾西凉应声，跟着苏恪仁进去。
苏沐暖要追，被戴静竹和李婉拦住。
李婉对女儿颇为无语，“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就是要谈婚论嫁，也得我和你爸爸把把关，问问他吧？”
苏沐暖哑巴吃黄连，被李婉按下。
待李婉跟着进了书房，苏沐暖左思右想，端着壶茶悄悄跟到书房外，贴着门偷听。
苏恪信和戴静竹见了，也未作阻拦，只当她是当局者迷，紧张不安，由她去听。他们上楼休息去了，苏跖啃了块儿西瓜，也蹑手蹑脚跟过来，和苏沐暖一起趴在门边偷听。
他压着嗓子看戏道：“你们不是这么快就打算结婚吧？”
苏沐暖回头瞪他，要不是现在情况紧张，她一定把苏跖一脚踹开。
她仔细听着，若情况不对，就冲进去送茶。
书房内，苏恪仁和李婉坐在一张沙发上，顾西凉坐在他们对面。
苏恪仁疼惜女儿，爱屋及乌也不想吓唬顾西凉，让他感到过分紧张，十分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轻声温语地问顾西凉，“阿凉，你想和叔叔阿姨聊什么？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顾西凉听不出他的语气，但从他们的神态表情，能看出他们的温柔优待。
而他被如此地宽厚招待，只因他们疼爱苏沐暖。
顾西凉愈加地坚定，他不该再隐瞒。
他沉默片刻，开口道：“叔叔，阿姨，我和沐暖，将对方视作伴侣在交往，我希望能和沐暖共度余生。”
苏恪仁和李婉有些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他们进展会这么快，不意外则是因为，无论是苏沐暖还是顾西凉，都是认真的性格。尤其是他们的女儿，向来是认定了什么就一根筋贯彻到底。她26年从没谈过恋爱，一旦选了人，怕就是奔着一辈子的。
但还是有点太快。
李婉和苏恪仁对视，都看到了对方同样的担忧。
苏恪仁斟酌道：“有决心是好的。”
没人能预知未来，尤其是人心。
也许，他们能和和美美白头携手，也许，相处中会出来什么矛盾，分道扬镳。即使是苏沐暖的选择，他们不会难为女儿。
再者说，顾西凉能这时候找他们聊，证明他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人，他们对顾西凉印象更加的好。
李婉语气愈加地温柔和蔼，安慰道：“只要你和沐暖好好的，我们没什么意见。”
顾西凉紧张的神色化开了些，又愈加地羞愧。
门外，苏沐暖听到父母的回答，揪住了裙摆。
苏跖偷偷捂着嘴，对苏沐暖挤眉弄眼。
他悄声问苏沐暖：“唉，那傻子不会今天要求婚吧？”
他正八卦着，不料听到书房内顾西凉道：“叔叔阿姨，有件事，我一直没向您好好解释过，上次沐暖车祸，原因在我。”
苏跖满头问号，“这时候说这个？他是真傻吧！”
苏恪仁也十分纳闷，李婉道：“我已经了解过了，那是意外，错不在你，阿凉，你不用过分自责，我和叔叔没有责怪过你。”
顾西凉站起来，朝他们深深鞠躬。
苏恪仁和李婉都呆了。
顾西凉沉声道：“不，错在我，那天，是因为我没听见车声，沐暖为了救我才被撞到了。”
苏恪仁和李婉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西凉顿了顿，继续道：“我听不到。”
苏跖也傻了，他拽拽苏沐暖，“他什么意思？”
苏恪仁问：“你听不到车声？”
顾西凉：“我天生听力有损，听不到声音。”
门内外一片死寂。
苏跖耳朵紧贴在门上，生怕错过一个字。
好一会儿，苏恪仁问，“你听不见？我们说话你都听不见？”
顾西凉点头。
李婉：“那你……”
顾西凉低声道：“我能看懂唇语。”
李婉张张嘴，又合上，心绪混乱，一口气堵到胸口，不上不下，说不出话来。
苏沐暖千挑万选，找了个聋子？
沐暖知道么？
她是不是被骗了？
她是喝了什么迷魂汤了？
李婉人都被这消息冲击懵了，她瞪着顾西凉，怒气冲冲，“你为什么不早说！”
苏恪仁抓住情绪失控的李婉，沉声问他，“沐暖知道吗？”
门外，苏跖也想问，不待他开口，苏沐暖不由分说将茶壶塞到他怀里，推门大步进了书房。
“她之前不……”
“我知道。”
顾西凉的话被她生生打断。
苏沐暖将书房门推开，语气果断，不容置喙：“我知道。爸爸妈妈，阿凉能听见我的声音，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