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没熟到要背的关系吧！
而且从这里到茶室和停车场都不近，她脚没什么问题哪好意思让顾西凉背她！
“不用了，只是轻轻崴了一下，我能走。”苏沐暖坚持，扭扭脚示意没事。
顾西凉想了会儿，见苏沐暖坚持要自己走路，忽然想起什么来，“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大步走回实验室。
片刻后，顾西凉拎着一双毛茸茸的熊猫头棉拖鞋走来。
苏沐暖：“……”嗯，还挺可爱的。
顾西凉将拖鞋摆到苏沐暖脚前：“之前买器材别人送的，时节不大对，一直放在办公室里，是新的。”
苏沐暖纠结，她家里的拖鞋都没这个可爱！但……
“这是室内拖鞋吧？”
顾西凉：“好像是。”
算了，他不介意，她还在乎什么？这份好意她领了。
苏沐暖脱掉高跟鞋，穿上了毛绒棉拖。
春末初夏的季节，脚伸进去，捂得脚热，连心都有些过热了。
他们沉默地走在茶园小径上。
从实验室回茶室要经过温室、穿过茶田，在茶田另一边，还有一片植物园，种着顾西凉多年栽种的各类花草果树。
粉白色的海棠开得正好看，一半花开，一半待放，红的花苞，粉白的花瓣，黄的花蕊，还有翠绿的叶片映衬在花朵下面，花团锦簇，娇艳动人，刚刚落在她衣领的蜜蜂就在海棠花丛中流连徘徊。
罪魁祸首正是这一树繁花。
苏沐暖拎着高跟鞋停在树下，看阳光下透明般的花瓣，脑海忽然闪过少年时背的一句诗，她背诵出来：“秾丽最宜新著雨，娇饶全在欲开时。”
顾西凉接道：“莫愁粉黛临窗懒，梁广丹青点笔迟。”
苏沐暖微差，笑接：“朝醉暮吟看不足，羡他蝴蝶宿深枝。”
顾西凉可惜道，“现在宿深枝的是蜜蜂。”
苏沐暖哈哈大笑，“顾顾问，我发现你也不是只会种茶做实验嘛。”
顾西凉莞尔，幽默道：“嗯，我还会画画。”
回到茶室，顾西凉先让小丁去找了附近的中医大夫，老先生正巧在茶园喝茶，听说有人崴了脚便过来帮她检查。
“这下记住了吧，在山里走要穿平底鞋。”老先生揉着她脚腕检查，“脚没事，要是不放心，下山了再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乐呵呵嘱咐完苏沐暖，他又喝茶走了。
顾西凉终于放下心，兴致勃勃开始往外搬茶具。
磨盘，茶刷，罗筛，黑釉斗笠盏，黑漆茶托，长嘴执壶，茶筅。
和上次玻璃杯全然不同了。
苏沐暖吃惊，“你这是要点茶？你会点茶？”
顾西凉笑笑点头，“嗯，画画给你看。”
苏沐暖将信将疑。
林伯会点茶，但嫌麻烦轻易不点，偶尔有人找他斗茶，或教徒弟时候才会露一手给他们看。苏沐暖去茶室少，一次都没看见。不想今天竟然在这儿看到点茶。
顾西凉全然心血来潮，连茶粉都没准备，需用青石小磨将茶磨成茶粉。墨绿色的茶末如烟雾飘出来，发出幽幽然的香气。
顾西凉道：“古人用茶碾碾茶，我就偷懒，取其意韵，不取繁胜，用石磨碾茶粉了。”
磨好茶粉，顾西凉又用罗筛筛滤一遍，烟雾般的茶粉轻盈的要飞起来。
苏沐暖本好奇味道，看他一步一步不急不慌地磨茶筛茶，也不急了。
只是看，已经是在品茗。
她掏出手机，时不时拍一拍他点茶过程。
用热水温过茶盏茶筅，顾西凉将来之不易的茶粉放入盏中，注入少许水，用茶筅将茶粉调开，以七汤法进行筛打。
只第一汤，茶盏内已出现稠密的泡沫，七汤过后，茶汤如奶沫一般，在黑釉茶盏中如粉雪。
顾西凉：“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说的就是点茶。”
苏沐暖接道：“苏轼的词，我可算懂什么叫“雪沫乳花浮午盏”了。”
顾西凉拿起茶匙笑问：“画什么？”
“是你要画，自己想。”
顾西凉思索了一小会儿，以茶匙沾茶水，在茶沫上作画。
蜿蜒的一笔，信手而涂，苏沐暖以为他要画云，不想他画的是海。
一只鲸鱼跃然出水，翻起海波。
苏沐暖想到她的小鲸鱼钥匙扣来。
绘制完毕，顾西凉将茶推给她，“尝尝看。”
苏沐暖万分期待，忍不住还是先拍照做纪念。
点茶不易，这可是第一次有人为她点茶。
茶沫入口，有种奇妙的绵软，茶香融在茶沫里，茶沫在口中破灭，又生出一丝苦涩感，再之后，方是回甘。
顾西凉笑问，“怎么样？”
苏沐暖点点头，“不错。”
她又品了一口，小鲸鱼被扯变了形，苏沐暖放下茶盏，坦诚道：“不过，我个人感觉，好像上次泡茶更好喝一些。”
顾西凉忍俊不禁，“点茶出来味道确实稍微有些苦涩。”
“古时碾茶粉不易，宋人点茶、分茶、斗茶，过于繁琐复杂，也甚为奢侈，喝茶还是泡茶更实用些。”顾西凉又为苏沐暖冲了茶，“现在点茶虽已经算不上奢侈，但挑选配备一套点茶用的茶器，也算有些麻烦，只适合空闲时点来玩赏。改天你有空，我带你去看专业的。”
“好，”苏沐暖顺着他的话往下思考，感慨道：“这么想来，喝茶也分图清淡还是图热闹陪伴。”
顾西凉怔了怔，笑起来。
点茶不易，为人点茶，一定是心甘情愿为之付出耐心、时间，筛打茶沫，叩问心弦，绘之以情，陪之共度浮生半日闲，是清静，也是陪伴。
一如此刻。
*
离开茶园，苏沐暖心中生出一种她不熟悉的焦躁感。
她按住那份陌生的焦躁，平静地回公司处理工作，安排小颜催法务拟定顾问合同，整理成汇报材料提交董事会。
忙完因去茶园堆积的工作，已经但晚上九点。
苏沐暖揉揉饿扁了的肚子，想要找个人一起吃饭。这时，她看见唐曦冰发来的照片——
她扑在顾西凉怀里。
苏沐暖想起那个碎了杯子的研究员，恍然大悟，难怪觉得体型眼熟，他不就是曦冰那个师兄吗！
照片下唐曦冰发来信息：“你的白茶花美人怎么办？喜新厌旧？”
这都什么跟什么！
苏沐暖拍额头，她忘了，还没告诉唐曦冰“专家”和“白茶花美人”是同一个呢。
苏沐暖正回复唐曦冰，沈凌城下班绕到她办公室，见她低头看消息，扣扣门问：“还没下班？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正巧，两个人吃饭，变成三个人聚餐。
唐曦冰捧着苏沐暖手机看点茶照片，听她讲点茶经过，后悔没跟她一起去看看。
碍于沈凌城在，唐曦冰虽然吃惊“专家”就是“美人”，还是忍住了八卦，只意味深长地感叹一句，“也对，一个山上不可能那么多青年才俊。”
沈凌城翻看着苏沐暖给他的资料，快速浏览顾西凉和实验室的介绍，“人是曦冰介绍的？”
苏沐暖：“曦冰托他师兄找的，茶和检测茶的是同一个人，你不放心？”
沈凌城摇头，只是觉得好像苏沐暖提起这个人时态度分外不同了些。
或许是他太敏感。
至少从资料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沈凌城合上资料：“你挑选的人肯定没问题，实验室和茶园也都达到了和苏氏合作的标准。不过保险起见，提交董事会前，最好再找别的实验室验证一遍。”
苏沐暖点头道：“嗯，顾西凉介绍了其他四五家实验室给我，他会准备好茶样、鲜叶和土壤之类的材料给我们送去检验。”
沈凌城点头。
下意识又想起那天见到顾西凉时对方给他留下的印象，文质彬彬，儒雅安静，有很浓的文人书卷气。明明应该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但他却莫名生出些不安。
沈凌城端起水杯喝一口。
他在怕对方不止是个合作伙伴吗？
如果对方想骗苏沐暖……
沈凌城无声轻笑，除非苏沐暖自愿，否则十个顾西凉绑在一起，怕也骗不了她。
如果自愿……
沈凌城按下胡思乱想，托着下巴安静听苏沐暖和唐曦冰聊酒和八卦。
她哪有对感情开窍的样子？大概又是他庸人自扰。
将苏沐暖和唐曦冰送到苏沐暖公寓，沈凌城目送她们上楼才驱车离开。
没了沈凌城，唐曦冰终于忍不住问道：“沐沐，你是不是看上顾西凉了？”
苏沐暖换鞋的动作僵住，问道，“这么明显？”
“一般，”唐曦冰靠在玄关入口，抱胸冷淡道，“不过是非常、特别、相当明显。”
苏沐暖：“……”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