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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暖和摩托车司机被送进医院。
苏沐暖清洗完伤口进行止血，又被送去拍X光片和核磁共振，沈凌城打了电话通知了李婉和苏恪仁，不久后到大楼外接李婉和苏恪仁上来。
他们赶来，看见顾西凉坐在化验室外，拿着苏沐暖的手包和单据独自等待结果。
他手搅在一起，望着化验室厚重的门，连李婉和苏恪仁什么时候赶来的都没发觉，直到李婉拍他，才猛地回过神。
他站起来把座椅位子让给李婉和苏恪仁，捏着单子向他们道歉，“对不起，叔叔阿姨，是因为我沐暖才受伤的。”
李婉焦急难安，“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苏恪仁拍了拍她的手，李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顾西凉胳膊上血淋淋的一大片擦伤。
李婉忙道：“这是怎么弄的，还有别处伤着了么，快让医生看看。”
顾西凉摇头，“摔倒时候不小心擦到了，没事。”
李婉抓过他手看：“怎么没事，都渗血了，这儿有我和叔叔呢，你去让医生看看伤到骨头没，确定没事再过来，快去吧。”
顾西凉点点头，将单子交给沈凌城，低头去找医生。
苏恪仁和李婉看着他低落的模样，长叹一口气。
待顾西凉走出走廊，李婉忙问沈凌城：“凌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凌城将他看见的经过简练地讲了一遍。
他本是去找苏沐暖对工作，在她公寓楼下等她回来。他看得分明，苏沐暖是为了推开顾西凉才受伤。
他闭上眼睛就是刚刚那一幕。
他低头看手机，听到摩托车的轰鸣，一抬头就是苏沐暖推开顾西凉被失控的摩托车撞飞进绿化带里。
苏沐暖穿的不是她平日会穿的风格，那样清新可爱的裙子，她只在家庭聚会或放松游玩时才会穿。
她把白天可以做的工作推到晚上，是为了和顾西凉约会。
化验室门打开，护士扶着苏沐暖从里面出来，沈凌城快步过去扶她，苏沐暖将手打到他肩膀借力，却问：“顾西凉呢？”
沈凌城眸子低垂，目光暗淡，“他去包扎了。”
苏沐暖：“包扎？”
李婉和苏恪仁谢过护士过来扶她，“没什么事儿吧？”
苏沐暖看见父母，心里暗道不好，赶忙道：“没什么事。”
她转头瞪沈凌城：是你叫他们来的？
李婉拍她，“你瞪凌城干什么，出这么大事你还想瞒着我们吗？”
苏恪仁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先检查，看医生，孩子都吓着了，等安定下来再说别的。”
苏沐暖马上往苏恪仁身上靠，不忘继续瞪沈凌城。
沈凌城移开视线，轻笑一下，将她交给李婉，拿着李婉带过来的医疗卡道：“我去办住院手续。”
顾西凉包扎完，在走廊遇到沈凌城。
沈凌城靠在墙边，似乎是在等他。
顾西凉问：“沐暖怎么样？”
沈凌城道：“已经住院了，不算严重。你呢？”
顾西凉将胳膊向后遮掩，摇头：“挫伤，不要紧。”
沈凌城看见他绑着绷带的手腕，顿了顿，移开视线：“那就好。”
病情问完，沈凌城语气变得不善，近乎咄咄逼人地问他：“顾先生，我听说昨天沐暖带你回家了。”
顾西凉抿了抿唇，低声道：“是。”
沈凌城：“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顾西凉沉默。
沈凌城了然，他盯着顾西凉沉默片刻， “我和沐暖从小一起长大，无论工作还是生活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也没人比我更爱她。”
顾西凉眼睛猛地睁大，“沐暖说你们是为了应付父母催婚……”
沈凌城迎着他的目光，打断他，“我从来不是为了应付。”
顾西凉：“……”
沈凌城继续道：“所以，我不能更不会把她让给一个不能保护她的人。”
顾西凉捏紧了拳。
刚刚止住的血重新渗出来。
沈凌城道：“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如果你当时能及时追上她，她就不会为了回身救你被撞到。”
顾西凉沉声道：“抱歉。”
“抱歉？”沈凌城笑起来，有些难以控制情绪，他极力压抑着：“我现在还能理智地站在这里和你说这些，不过是庆幸当时撞过来不是辆汽车，沐暖也没有发生更严重的意外，但即使这样，也不是一句“抱歉”就能抵过的。”
沈凌城停顿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矜重道：“顾先生，能请你和沐暖保持距离么？”
鲜血染红了绷带。
顾西凉垂下了眼睛。
苏沐暖锁同心锁时的笑颜，在雨中奔跑的背影，在车上问他要不要负责的狡谐笑容闪过他脑海。
其实不用沈凌城指责他已经决定离开。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他没有资格继续留在她身边。
顾西凉闭眼，眼前恍然又见她亲他时颤动的长睫毛。
“好。”顾西凉望着沈凌城，“我会的。”
***
“没事的。”
“会好起来的。”
“不是你的错。”
“这不怪你。”
……
童年时，顾西凉“听”到最多的就是这样的安慰。
可他依旧听不到声音，依旧和别人不一样，一切也没能好起来。
不会好起来了。
一切。
他坐在医院住院楼下的长椅上，头埋进双手里。
糟透了。
手腕的疼痛和一天的疲惫涌上来。
晚上又刮起风，风里夹着雨丝沾湿了他的发梢和裤脚。
楼下的人渐渐少了。
别人都到楼内大厅或屋檐下，顾西凉依旧躲在双手的黑暗里。
他累极了，不想去看、不想去听任何声音。
听不见也只有这样的好处了。
当他不想时候，只要闭上眼睛，就能躲进无声的世界里，一个人承受孤独和宁静。
*
“阿凉，阿凉？”李婉和苏恪仁买了给苏沐暖住院用的物品，撑着伞从超市回来，就见顾西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连把伞也不打，就那么疲惫地坐在楼下。
她低声叫顾西凉，顾西凉却没半点反应。
李婉和苏恪仁对视一眼，原本还有的气恼消失了大半。
李婉从购物袋里又取出一把伞撑开，举到了顾西凉头顶，“阿凉。”
顾西凉慌忙抬头，“叔叔，阿姨。”
“你怎么自己坐在这儿？”李婉看见他被雨水打湿的绷带，眼眶发着红，睫毛也湿漉漉的，仅剩的不满也烟消云散。
到底是意外。
他也受了伤，自责也许比他们更甚。
李婉心软，担忧问他，“手要不要紧？”
“没事。”顾西凉如梦方醒，站起来接过伞，又看向苏恪仁手中沉甸甸的购物袋，“叔叔我来。”
“我来吧，手受伤了要注意。”苏恪仁拍拍他肩膀，“都是意外，别往心里去。”
李婉回到苏恪仁伞下，笑道：“沐暖住在1206,一起上去去看看她吧。”
顾西凉沉默。
苏恪仁道：“她一直在找你。”
顾西凉：“好。”
他从苏恪仁手上提走了购物袋，苏恪仁没再拒绝，和李婉走在前面，带着顾西凉朝住院部走去。
李婉推开病房门，在走廊听得不甚清晰的声音从门缝里倾泻出来，顾西凉听到苏沐暖嗔怪的声音质问沈凌城：“这么点小事，谁让你告诉我爸妈的？”
沈凌城依旧不冷不淡地语气平静，但任谁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宠爱诱哄：“等他们自己发现，你一个月就别想出家门了。张嘴，啊。”
苏沐暖：“不想吃。”
沈凌城：“再吃一点儿，饭后吃药。”
苏沐暖：“我自己来。”
沈凌城：“你右手不能动。”
苏沐暖：“这样显得我像个残废似的。”
沈凌城：“是伤了。”
顾西凉定在门外，隔着病房门的缝隙和玻璃，看见病房内沈凌城端着餐盒用勺子喂苏沐暖吃晚饭。
苏沐暖右臂、右腿都打着石膏，人靠在床头，不乐意地躲开勺子：“不想吃香菇。”
她看见了门外的李婉、苏恪仁和顾西凉，躲开沈凌城的勺子，愉快道：“顾西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