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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算数据，解答咨询，专业建议，分析资料……”顾西凉低头看苏沐暖放桌山的资料，自己也笑了。
他正正姿态，认真又温柔得注视着苏沐暖的眼睛，“我想帮你。”
苏沐暖想，这不是也把想合作说得清新脱俗么？他们俩说服对方也半斤八两。她要帮他把茶带到每个人面前，他想当顾问是为了帮她。
“如果别人这么说，我肯定不信，不过你这么说嘛……”苏沐暖抿唇，将那份资料掀开拍到顾西凉胸口，“准顾问先生，劳烦你实地给我讲讲你的这份资料吧，术业有专攻，老实说，有很多地方你写的太专业了，我看不懂。”
顾西凉带苏沐暖从接待室出来，在休息室吃早餐摸鱼的同事们已经各回各岗位继续自己的研究。
八卦是闲暇调剂，盯紧实验才是他们的本职和目标。
实验室走廊上空空荡荡，苏沐暖隔着玻璃窗看到早上打过照面的研究员们，无论腼腆的还是活泼的，现在都是一模一样的认真专注，丝毫不见和她说话时的局促，他们严肃紧张，但身上带着无比的专注和自信。这就是科研的魅力吧。
沉默无声，全心投入，工作时像发着光一样。
苏沐暖快速地打量着顾西凉，真好奇他一身雪白实验服做实验会是什么样子。
实验室后有一间大温室，一旁还有一片用栅栏半圈起来的茶田，里面种着还在培育和实验阶段的茶树新品种。
顾西凉带着苏沐暖参观，问：“你想先看什么？”
“嗯……看看茶树是怎么种出来的？”
“好。”
顾西凉带着苏沐暖从茶树组培室开始参观。
不到一掌大的茶树苗罩在玻璃容器内，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置物架上，像片小小的森林。植株更大的茶苗种则种在温室里，一颗颗栽种在小花盆中，插着编号小旗，沿小道走过去，像是逛花卉市集。
顾西凉向她科普了好一会儿不同编号茶树的差别，苏沐暖听得云山雾绕。
摒除那些专业词汇，苏沐暖总算听懂了他的实验目标：“你想培育寿命更长的茶树？”
“对。”
“可据我所知，云南不是有上千年的古茶树么？”
“乔木茶树可以活千年，国内有许多树龄两三千年的古茶树，尤其在云南。但种在茶园的，大多是灌木茶，就是你看到这些。这些灌木茶树的经济寿命，也基本等同它们的寿命。”顾西凉带着苏沐暖从温室出来，看园子里迎风生长的茶树，“茶树生长像人一样，从幼苗期经过幼年期、成年期到衰老期，短则一二十年，长则四五十年，当它们衰老到再长不出优质的茶叶，就会被拔掉换种新树，那时候它们的寿命也就结束了。”
苏沐暖之前未了解过这些，听他说完再看眼前的茶苗远处的成树，顿时生出别样的感觉——它们是生机勃勃的，像人一样有自己的生命和性格。
参观完培育中的新茶品种，太阳已经升高，苏沐暖囫囵吞枣记了适合茶树生长的土壤P H值、生长遗传特性和基础的生长环境条件。
顾西凉自己说地兴致勃勃，眼睛温和有光，说着说着，人就蹲在地上检查叶片土壤。苏沐暖失笑，觉得他像个孩子家长，骄傲地夸自家孩子有多棒。
顾西凉听到她笑，抬头看见苏沐暖有些戏谑的神情，讪讪道：“无聊么？”
苏沐暖摇头，按着裙摆蹲下来：“不，挺有趣的。看见你，我就想起我爷爷。”
顾西凉茫然，“嗯？”
苏沐暖：“你知道苏氏是怎么起家的么？”
顾西凉摇摇头。
“我爷爷是种果树的，种了大半辈子。创办苏氏以前，老家家家户户种果树，但果子根本卖不出去，卖不了果子就养不了家，更没钱让我爸和二叔考大学。那时候已经恢复高考好几年了，我爷爷就盼着两个儿子出人头地上大学。为了卖钱，他跑了遍了能去的果汁厂罐头厂，可看来看去总觉得别人不会选果子，做的果汁不好喝，罐头也不好吃。于是，他一狠心，决定拉着亲戚朋友一起做果汁，做真正好喝的，说出去人人夸赞的果汁。”
苏沐暖想起小时候坐在爷爷腿上，听他自夸，“我就是种果子的行家，我的果子好吃，榨出来的果汁能不好喝吗？”
苏沐暖不禁笑起来，“苏氏是靠好喝站稳市场的，而好喝的基础是我爷爷懂果树懂水果。你种茶已经种到这个份儿上了，作为你的采购方，我特别满意。”
顾西凉不由想起他们小时候，他给苏沐暖沏茶，告诉她这茶是他爷爷种的，很好喝，苏沐暖却自傲地说“茶真苦，我不要喝茶，我要喝果汁，世界上最好喝的是我家的果汁！”
但，茶是回甜的。
只是他那时候没来及告诉她，她就风风火火跑去玩儿了，这么久，他都没机会告诉她，茶是甜的。
顾西凉站起来，“太阳太晒了，我们去喝茶吧。”
“嗯。”苏沐暖刚刚站起来，忽然觉得什么东西擦过她脖颈，一转头看见一只巨大的飞虫落在她衣领上，不知是蜜蜂还是马蜂。
苏沐暖吓得尖叫一声，猛地退后两步，右脚踏空，歪倒向田垄一旁。
顾西凉想也没想，跟着跨出一步，回过神时已经抓着她乱摆的手，将人捞进怀里。
苏沐暖眨眨眼睛，受惊的心脏怦怦地跳着，不知何时人已经扑在顾西凉怀里，她紧紧地靠着、贴着顾西凉胸口，只隔着两层衬衫，感到侵来的温度，听见不知是自己还是顾西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是蜜蜂，已经飞走了。”顾西凉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靠这么近的时候，他温和的声音比在远处听更加清晰有力有磁性，酥酥丨痒痒，一句就振地她耳朵发痒发麻，苏沐暖顿时大脑空白，再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全部的注意力都聚集到相触的温度上。
属于另一个人温度，正在渗进她的皮肉，像极小极小的石子扔进无波的湖面，惊起一圈一圈寂静的涟漪，从相触的地方到指尖散去。
苏沐暖脸倏地红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真切地感受到一个异性的存在。
苏沐暖嗅道了顾西凉身上淡淡的茶香气。
忽然，她听见背后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像打破的窗，惊醒了迤逦的梦。
苏沐暖慌忙推开顾西凉站直。
一转头，看见一个没见过的穿着白制服的研究员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们，玻璃水杯碎在他脚边，很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溜圆，体型看上去还有点眼熟。
苏沐暖轻咳一声，朝对方微笑颔首。
这种时候，谁先怯场谁尴尬。
果然，岳彦唰地低下头，似乎比他们俩还尴尬。
苏沐暖心想，等她走了让顾西凉自己解释去吧。
她动了动刚刚踏空的脚：“好像崴到了。”
顾西凉反应极快：“我看看。”
刚刚还欲言又止，为难该不该向岳彦解释的顾西凉，瞬间顾不上解释，蹲下去检查苏沐暖脚腕。
“疼么？”
“一点点。”
顾西凉指尖只敢隔着丝丨袜轻按她脚踝，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红肿，“以后别穿这么高的跟了，路不平很危险。”
“嗯。”确实崴了一下，但崴的还没她最初学穿高跟鞋时被鞋崴的严重。
她自己清清楚楚，骨头没事，筋也没事。
她再抬头时，岳彦人已经不见了。
顾西凉站起来，担忧道：“不能穿这个鞋走路了，我背你。”
苏沐暖大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