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命……结束了？
男人的声音平如镜水，凉似寒泉。但这种凉，却也与霍见先前见识过的寒凌截然不同，它既没有寒凌那种雪刀风剑似的肃杀，也没有庄严稳重的成熟，纯粹像是一块浮于人世之上的冰，轻盈剔透，却也不可捉摸。
但就算男人的语气再如何让霍见印象深刻，如此无理的说法还是让他一下发了懵。可他刚想开口反驳，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却卡在嘴里，完全说不出来。
因为他脑海中的记忆在告诉他，面前这个陌生男人说的话，其实并非大谬不然。
“不过，在告知你我们所知的全部情况之前，要先与你进行情报交换。”
男人见他愣在那里，却没有再继续加以解释，而是话锋一转。
“告诉我们你和你同伴的身份，还有你们来到此处的原因。”
“我和……同伴？”
霍见的脸上一下子疑云尽扫，惊喜地几乎要跳了起来。
“你们找到玖玲姑娘了？你们知道她在哪？”
那马女挑着眉毛，一脸“你这家伙在说啥”的表情，而面前的狐人则迅速低头在板子上写了什么。
“我们没有发现你的同伴——那位‘玖玲姑娘’的踪迹。”他抬头道，“自你和她分散之后，我们一直只在观察你的行动。”
“其实是大哥没抓紧，跟着你一起掉下来啦。”马女笑嘻嘻地说。
“……你们还真是诚实。”
霍见听闻这两人一直在跟踪自己，又没法得到玖玲瑶的消息，便有些不大高兴；然而他转念一想，要不是他们一直鬼鬼祟祟地尾随在后，他也再没机会站在这里胡思乱想了。
“我和玖玲姑娘原本都在别的地方，然后就被莫名其妙弄到了城外，天寒地冻的，还以为能在这城里歇个脚……结果，二位也看到了。”
“你知道这座城市的名字吗？”
男人忽然问道。
“不知道，我压根就没来过这个鬼地方，听也没听说过。”
“哈？”那马女闻言惊呼，“怪不得你们俩之前看起来那么轻松自若，原来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还以为你们是来这搞什么猎奇探险的呢。”
“要是探险，装备可不会像我们这样寒酸。”霍见抖了抖自己沾满了血的棉袍，“所以说，这座城市到底……”
“好了，我现在告诉你，你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男人自顾自地打断了霍见，弄得他又是一愣，随即便有些恼怒。
“等一下，你好歹让我——”
“你不想知道自己究竟出了什么事吗。”
“没说不想！只是——”
“喂，小伙子，你可得讲点礼数，要是惹的大哥生气，我可饶不了你。”
那马人双手交在胸前，眼睛向霍见射来一道凶光。她背后的武器也如同孔雀开屏一样展开，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吓得霍见连忙闭紧了嘴。
然而男人并没有在意这场闹剧。他静待两人声音平息，重又对霍见道：“在此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能把你的承言誓证给我看看吗。”
霍见想起曾经赤吟龙的告诫，不由得有些警惕，但思来想去，这些人似乎也不像是坏人，最终决定暂时以诚相待。
“我没有那东西。”他诚实地说道，“要问原因，我也没办法回答，我自己对它都是一无所知。”
一旁的马人听了这话，立刻露出惊愕的表情。
“大哥？！这……”
“所以我说，这实在是一个神奇的造物，前所未见，往后亦不会再有来者。”
冷静的狐耳男人示意他的同伙要与他保持一致，又继续对霍见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霍……霍见。”
“霍见，你的身体，与我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兽人都极不相同。”
男人又在板子上记下了什么东西。
“你现在，可以尝试一下使用灵术。”
霍见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要他展示，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显摆的机会。在那地宫里的时候，他还用借着这显摆的功夫，稍微吓到了那些把他揍得半死的熊人。
可他一如既往地想要借助心中念想振发灵道时，却忽觉浑身传来如昏死前一般无法忍受的剧痛，脸色顿时煞白如纸，额上冷汗直冒，就见他身子摇晃，一个趔趄，险些又要栽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身上时不时闪出几道火花般的灰光，噼啪作响，每逢一次，那深入骨髓的剧痛都会咬得更紧。
“简而言之，你的灵道已被这座城市的主人封死。封死灵道的灵术在兽人国实非罕见，所以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居然因此而死。”
男人略微抬起头，整齐发檐下的双眼正观察着霍见的反应。
“对于一般的兽人而言，灵道作为一个无法观察但实际存在的器官，其运作有九成以上独立于生命机能之外，即使被强行阻断，也只会略感不适，至为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不能使用灵术而已。”
霍见咬着牙关，努力集中精神听着男人的解说，一旁的马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但你的灵道，却是维持身体机能的核心。”狐人的语气略微带上了几分疑惑，“它几乎与你的心脏和大脑地位相等。若是强行将其阻断，你的体内环境会彻底紊乱，导致你立毙当场，不过由于你身体情况特殊，我们便没有轻易放弃对你的救治。顺便一提，我们刚发现你的时候，你所有器官已经衰竭，血管大都破裂，骨头也融成膏状……”
“好了好了！”
霍见依然白着面孔。他已经没法再听男人说起如此可怖的惨状，虽然经历这惨状的正是他自己。
“死就死了吧，那我又是怎么被你们这些神仙救活的？”
“哈哈，这都得靠你背后那个箱子，它才是真正的神仙。”马人打岔道。
“嗯，没错。”狐人点点头，“虽然已是回天乏术，但不择手段地为你接上了一条外置灵道，也出乎我们意料，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你虽然有着某种奇异的自愈能力，但最终还是要依靠灵道才能存活。另外，关于你的灵道，我们还有一个发现——”
霍见发现他正盯着自己胸前那本古书的位置，心中不禁大为紧张。
“怎、怎么了？”
“没什么，以后再谈。”
狐人又低下视线。
“现在，步珑火，劳烦你带他去熟悉一下这座城市，顺便找找他的同伴现在身在何处，如果身处险境，也要及时救助。我还要在这里整理一些数据，就不随你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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