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路线图

“赤吟龙!你……你眼中究竟有没有青门镖局?!”

刺耳的钟声仍在长鸣。城中的卫兵们纷纷涌出,正在奋力将巨大的城门拉上。四人混在城门口乱成一团的人群中,向着城中狂奔。曼地一边跑,一边大声责问赤吟龙;赤吟龙也不生气,一把将面前挡路的市民推到一旁,笑道:“镖师的职责不是保护雇主吗?做到这点就好,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真是不可理喻!”

曼地闻言,气得咬牙切齿,但也没再多话,继续闷声奔跑。霍见跟在最后,一脸的木然,好似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可是现在想想,赤吟龙刚才的动机其实并没有过错,但是手段确实过于残酷。可归根结底,这人还是救了自己性命,他也不好多言。

在市民们的掩护下,刚刚犯下血案的四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城里,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巡街的差役已开始满城搜捕他们,带着速画像的布告贴得到处都是。赤吟龙随手揭下一张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这个白头发的难道是霍公子吗?黑白不分,这城里的士兵,不会都是睁眼瞎吧?”

霍见尴尬地挠着头,曼地则怒道:“你刚刚闯下如此大祸,居然没有半点悔意。若是被他们逮到,你有何脸面去见段益师父?”

“他们要来,杀了就好。”

赤吟龙将手中的布告撕得粉碎,洒在身后,仍是瘆人地笑着。

眼看着曼地有些制不住怒火,霍见连忙冲上前解围。他憋出一脸干笑道:“各位,现在城里乱成这样,我们的车马也搁在城外。不过既然卫兵还不清楚我们的长相,我们不如先找个客栈避避,等风头过了再出城,你们看怎么样?”

“还是霍公子有远见卓识,就这样办吧。”赤吟龙又咧嘴笑起来,曼天也拍了拍曼地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下。曼地没办法,也只好点头答应。

于是四人又绕着望沙城的街道转了几圈,那抓人的士兵碰到他们,权当他们是地来的游客,根本没放在眼里。霍见见这街市中尽是酒馆,心中煞是困惑,好容易找到一间相对气派的客栈,进去给了银子,便领着三个兽人上楼进了一间小房。赤吟龙一踏入门中,就伸了个懒腰,二话没说躺在了客厅的长椅上,弄得剩下三人无地可坐,尴尬地站在门口。

“实在抱歉,好久没用过灵术,刚才好像有些用力过猛,让我先休息一下吧。”

说完,这红发汉子眼睛一闭,不多时便出了轻微的鼾声。

曼地见赤吟龙如此,脸色一黑,又有发作之意。曼天拉了拉他的衣服,他长吁一口气,把心中涌动的邪火压了下去。

“霍见公子,我不如趁这段时间,来告诉你一下今后的行程。”他扭头对霍见说道,“我和曼天对兽人国比较熟识,能避开一些险恶动乱之地,根据镖师守则,我们必须让你了解这一路线。”

还没等霍见回答,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订下些规矩,也省得那下级镖师日后又为非作歹。”

“那……自然是极好,我身为人类,从小在人国长大,对兽人国可是一概不知……”霍见觉得自己在说废话,可除此之外也不知该如何回应。曼天见霍见同意,便从背后的行囊中抽出一张卷起的地图,振出灵气将其铺在半空。人国与兽人国的风貌便全数展现在三人眼前。曼地走上前,托腮回忆片刻,抬起右手,用食指在地图上勾画起来。棕色的细痕,随着曼地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渐渐形成了一条蜿蜒的长路,覆盖在地图上。霍见在不远处看着,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真……他娘的远。

曼地的速度越来越快,手臂上下翻飞,仿佛在跟一个无形的敌人战斗。大概过了十多秒,他停下动作,退到一旁,霍见才终于看到了未来他将踏过的所有道路。他额上挂着一滴汗,刚想象征性地称赞两句,突然眼前红影一闪,那赤吟龙竟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呼得立在了霍见身前,高大的个子和水烟筒一起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错,不错,是个杰作。”赤吟龙拍着手,朝那地图说道。曼地一看到他,脸色即刻又差了三分;不想这赤吟龙似乎就是要刻意寻衅,双手一合,扭头对他说:“不过,还是有点奇怪的缺陷。”

“……请指教。”曼地恨不得一口把赤吟龙吞掉,但碍于镖师的礼仪,还是竭力平和地开口道。

赤吟龙一笑,又转向那地图,也抬起右手食指,跟着那路线划了起来:“在兽人国初期的路线,没有什么不妥,可以看出二位绝非浪得虚名。几个怀疑跟绝灭之灾有关的城镇,全部巧妙避开,这策划的功夫,我是自愧不如。”

“休要废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但是,这一处,我就不太明白。”

赤吟龙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一条突然上折的弯线。霍见注意到,曼天看见赤吟龙所指之处,似乎微微变了变脸色。

“啸天城东部一马平川,且从没有匪盗之患,所以人们向来是从东部的大道直接进城。”赤吟龙虽然说着这些话,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质疑的意思,只是微笑,“不知为何曼地师傅要将路线向北折去,从可谓是臭名昭著的疾风荒原绕行呢?”

臭名昭著?霍见愣了愣。但他并不清楚赤吟龙何出此言,只能继续听着。

“……从那里走,不会被那些烦人的官兵问东问西,可以节省时间。”曼地憋着一口气,解释道。

“这么说,你是不想从大门进去咯?”赤吟龙放下手,歪着头道,“堂堂青门镖师,却要走匪盗之路,这要是被同行知道,那可就……”

“够了!至今为止,我们都不知你是否真是青门镖师,在我们面前,你还没有资格将这四个字挂在嘴边!”曼地咆哮起来,“你要是不想走这条路,那我们大可分道扬镳,懂吗?”

“曼地师傅息怒,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只是从那里走的话,我有些担心霍公子的安危。”

赤吟龙说着,拍了拍霍见的背。

曼地一声不吭,催动灵气将那地图重新卷好,送到曼天手中,然后背对着众人走向了卧室。

“你要是不相信我们,那你就滚——反正我们也不相信你。”

赤吟龙摸着脑袋,略含歉意地笑着。霍见还有些云里雾里,只是觉得这家伙终归是个小孩子,脾气真是绝大。

可就在他以为冲突平息,可以休息片刻之时,他突然听到成片的脚步声,正从门外向他们的房间迅速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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