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
“在，怎么了？寒凌大人？”
“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豹之州北界的一处驿站，洛林刚吃完早饭，正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细雨中的街景。他本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可很快就被身后传来的寒凌的声音打断。
“奇怪的感觉？”他有些不明所以，回头看着他仍旧坐在桌旁，正小口抿着一杯茶的上司，摇了摇头，“寒凌大人，我不是很明白。”
寒凌放下茶，瞥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日历。虽然标示的是今年的日期，可日历的颜色却有些奇怪的泛黄，仿佛是被人从某个若干年前的藏宝箱中翻出来的一样。不知为何，从今天早晨起来开始，每当看到那副日历，他的心里就会变得有些微微的焦躁难安。那种感觉仿佛在告诉自己丢失了什么东西——可无论如何细细寻思，都没办法将它弄个明白。
“没什么，可能是我今天起得太早了。”狼人将视线移回无人的大厅，“我们还有多久能到暮牙分局？”
“马上出发的话……大概今天下午就能到吧。”
洛林想了想，又看向外面的茫茫雨色。他其实有些在意寒凌刚才那个显得有些没头没尾的问题，上司一向习惯早起，绝不可能因为这一点而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不过作为一个心思细腻的下属，他一向懂得如何让寒凌感到舒心，既然寒凌没有再提，他也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在这一点上，他的师傅，正是那个把这个脾气古怪的狼人钻研得彻彻底底的虎人少女。
“您不必太过担心，我已经联系好了暮牙分局的长官，灵术跃迁仪随时可以为我们使用。而且就最近落月城传来的情报看，黑木大人他们并没有失去对事态的控制，‘百页书’仍然处在被压制的状态下。“
“是吗。”
寒凌轻描淡写地答道，又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走吧。区区小雨，不能让它耽误了行程。”
洛林道一声“遵命”，便走回座旁，背起自己和寒凌的行囊；寒凌站起身来，却忽然感到上衣的口袋中掉出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个小小的淡黄色纸本。他将它捡起来，用手拍拍上面沾上的灰尘。这是研究院特制的笔记本，其纸张的耐用与美观程度，连承天者教会都未曾见识过，它的封皮上画着一个简笔的小老虎，小面写着两个整齐的小字“乐乐”。
而在这两个字的左侧，是一个被涂掉的黑块。
“是乐乐的笔记本吗。”洛林看到那本子上的小老虎，笑着说道。
“嗯，应该是上次送给我过目时，忘了拿回去了。”寒凌将本子重新放回上衣的口袋中，同时迈步向门外走去，“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
“请放心吧，乐乐她也算是实力不俗，就算出了什么事情，她也有她的身……”
跟在寒凌旁边的豹人突然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同时急忙向寒凌头投去一个抱歉的神色。
“你不用那么紧张，她现在不在，就算说出来也无妨。”
两人已经走出驿站的门外。寒凌右手一挥，就见一道绿光闪过，他们的头上已经旋起一阵风来，将下落的雨点尽皆吹散。
“只是你不可忘记，在她眼前时，你绝不能提到任何跟她的‘姓’有关的事情。”
“明白。”
哗哗两声，他们已经翻身上马。此时驿站中休息的路人大多还在熟睡，他们的马匹惊讶地看着这两个如此之早就出现于此的来客，样子都显得有些滑稽。洛林见寒凌坐稳，便催动灵道，他们的马匹即刻像两支离弦的箭矢一般奔了出去。
自从二人从如墨城出发以来，他们在路上还未曾说过几句话。前几日的寒凌似乎显得过于焦急，洛林见他那个样子，也就自然不敢跟他搭话。要不是前天接到落月城发来的讯息，洛林觉得自己恐怕就要闭一路的嘴了。
不过，毕竟那遭受袭击的，是于寒凌而言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城市。尽管洛林并不怎么清楚关于“百页书”的信息，可他也完全能理解寒凌前些日子露出的那些愁闷表情的缘由。
“洛林。”
“怎么了？寒凌大人？”
疾风在耳畔呼啸。施展御风术的过程中实际上并不是一个攀谈的好时候，可洛林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一句。
“你为何愿意去如墨城通知我。”寒凌看着前方，面无表情地说道，“院长他应该明知道你的事情才对，我有些疑惑，他为何没有派别人。”
洛林愣了愣，挠着头笑着答道：“这个……是因为我当时就在离如墨城不远的地方。您也知道，虽然院长大人他安排了很多探员在霍见公子他们的道路上驻扎，但我们研究院的人手还是明显不足。而且既然是出了那样的大事，我也愿意为了寒凌大人和狼之州暂时放下私事。”
“你还是很不好受吧，踏进那个地方。”
“……好歹也十几年没去过了，那里的变化也很大，看不到之前一些旧物，心情也就不会那么糟糕了啊。”
寒凌轻轻地哼了一声，沉默了片刻。
“我希望你能原谅院长在这一点上的失误。作为我的补偿，我答应你，之后一定会将你的叔叔洛遥天的事情调查清楚。”
洛林又是一愣，随即脸上便浮现出复杂的情绪来。他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又转头看向寒凌，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谢谢您。”
“你不必这么客气。”寒凌冲他笑了笑，“这也是承天者教会一件难得的让我感兴趣的事情。那么大个活人，还有几十个手下，我真的想知道那霜星业究竟是把他们给藏到了哪去。”
“真要是‘藏’的话，倒也还好了……”洛林摇了摇头，苦笑道。
“振作一些，洛林，我也不该这样随意提起那些陈年旧事。”寒凌说着，抽了一下马鞭，将自己的一部分灵气传给了洛林，“还是赶快赶路吧。”
此话落矣，二人随即再度陷入沉默。天空渐渐放晴，太阳已显现出完全的身形，照亮了两人身侧尚且荒芜的平原。洛林凝神聚气，只盼能更早看到那暮牙城的城门，可很快，出现在他视野中的，却是一个艳红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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