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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啦！
空间中传来一声血肉撕裂的闷响。百页书眼见面前的景象，得胜的神色霎时消散。他转头看向仍被束在空中的麒麟，目光中满是惊疑。
“看来事情并没有像你预想的那样发展啊，愚夫。”
麒麟微闭金瞳，回以藐视。
“你做了何事？”百页书低吼道，“你明明已经无法！……”
金发男人放声大笑，笑声震得那浮岛都在微微颤动。
“现在的余，可什么也没做。”他不紧不慢。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你的目标，不是也达成了吗？”
而此时此刻，伫立在那颗仅剩之树旁的洛林，脸上已经完全盈满了惊愕和恐慌。他张着嘴，喉中发出嘶哑的音节，因疼痛而浸出的冷汗像浮在恐惧上的冰，在他的脸上缓慢而残忍地移动着。
他的胸前，插着一把雪亮的长刀，而握着刀柄的手，正属于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叔叔，洛遥天。
“叔叔……为什么……”他颤抖着开口道，嘴唇已然失了血色。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果然……”
“‘正义’。”洛遥天低着头，声音低沉，“与我的立场……或其他事物无关，侄儿，这是我的‘正义’给出的答案。”
“正义……吗？……”
洛遥天松开刀柄，洛林随即向后踉跄地退了几步，靠在了树下，带出一路血痕。
“您的正义……原来已经堕落至此……就算是至亲之人……也能轻易下手除掉吗……”
他闭上眼睛，竭力喘息着，每说出几个字，都不得不痛苦地停顿半晌。
“我……究竟挡住了您的……哪条路？……”
洛遥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上既没有真挚的悲痛，亦毫无扭曲的愤怒。
“你挡住了正义之道，洛林。”他开口道，“但，并非是我，而是你自己的正义之道。刺伤你的刀，并不是我洛遥天的所有物。”
“开什么玩笑！——”洛林沙哑地吼道，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这种……胡言乱语……就算是你的解释吗？！你这个该死的恶魔……你……”
“你称我为恶魔，可助那百页书摧毁落月城，害那个狼人半死不活的混帐，难道是我洛遥天吗。”
洛林怔在了那里。
“守护世间苍生，是我的正义。”
男人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洛林，眼中忽然闪烁出钢铁般坚毅而愤慨的目光。
“万恶所集的炼狱又如何，不见天日的阴曹又如何？难道正义，会被这些区区琐事扰乱吗！十六年前，我将这些正义传给了你，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已经成为了你生命的一部分，它们们与我无关，真正的正义准则，在你自己的心里。”
年轻的豹人感到心中一阵猛烈的揪痛，他根本不敢直视叔叔的双眼。
“你不该问我，而应该问问自己，这把刀，究竟为什么会插在你的胸口上。”
话音刚落，洛林忽然惨叫一声，他睁大双眼，竟发现面前叔叔身上冲出一团黑光，面目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蒙上了一层烟雾。他颤抖着用手摸向自己的胸前，发现那长刀竟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仍在冒着鲜血的可怖伤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灰发男人模样的百页书看着这一切，咬紧了牙关，似乎有些手足无策。他的身后随即再次传来肆无忌惮的狂笑。
“不要低估了别人的决心，蠢货，人的心境，可不仅仅是一本书而已。”
他停了停，压低了声音，似若耳语。
“连自己都看不穿的可怜虫，还妄想着洞悉别人呢。”
“给我闭嘴！！！”百页书暴喝一声，右手一挥，一记破空风剑直插麒麟心窝。麒麟大笑，忽然身子一转，竟挣脱风链化作一团金色闪电，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目光短浅的愚人，都容易产生无用的急躁。可怜，这好戏，才刚刚开始而已。”
洛林捂着胸口，看向面前那团迅速变化的黑光。那是现在的叔叔吗？亦或是什么别的东西？他几乎已经无法思考了。剧烈的疼痛和叔叔刚才那席话带来的巨大冲击感，让他的浑身都感到如烈火灼烧般的剧痛。
“我……背叛了寒凌大人……背叛了天盖之上……背叛了叔叔您的正义的我……其实才是真正的恶魔吧……”他喃喃道。
“我之所以问您……只是想从您那里……得到一个久违的安慰而已……或许终究只是我……不敢正视自己这可怕的错误而已……”
面前的黑光依旧在快速变换着身型。
“你……洛林，你真是让我失望！”这是寒凌的痛斥。
“洛哥哥，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是乐乐的质问。
“这真是如同那屠戮北境的恶魔般的大罪，简直不可饶恕！”这是院长上宫鸿的怒吼。
“事已至此，侄儿，你还有什么脸面来见我？”这是叔叔洛遥天的漠然。
“不！等一下！！”
洛林终于忍不住抱头痛哭。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不会再逃避了，我不会再这样自欺欺人……我辜负的……的确是我自己的正义……还有被我的辜负所毁灭的一切……
”
“正是如此。”
洛林跪在地上，听到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自己。
然而，这个“洛林”的眼瞳，却闪着金色的光芒。他咯咯地笑了几声，看着洛林。
岛的上空，百页书看见那个“洛林”的背影，不禁大惊失色。
“他……那个人是……！？这不可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把刀，是你的哦。”金瞳洛林开口道。
“你只是想让最为信仰的存在，惩罚一下背弃信念的自己，我没猜错吧？”
洛林涕泪横流，几乎是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可怜的小家伙，不过在最后一刻，你坚持的正义还是判定了你的罪孽，你也鼓起勇气，靠自己的力量正视了一切。”金瞳洛林笑了笑，“当然，有罪之人的身份，你还是无法洗清的。可是毕竟这么久都没见过一个活人……我啊，就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了。”
他又看了看旁边的寒凌，小声说道：
“而且，也不能让他这么轻易死掉。不然‘那个人’，可是会很伤心的啊……”
他话音刚落，洛林忽然感觉身体一阵轻盈，胸前的伤口也在转瞬间消失不见。“抓住我的手。”和自己面容一致，可声音却显得十分稚嫩的豹人伸出了右手。洛林迟疑了一会，忽然像是顿悟一般，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瞬间，一股金光冲破了四周萦绕的黑气，向整个空间的天际不可阻挡地冲去。洛林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渐渐消散，可心里却变得出乎意料的祥和。面前的“自己”也渐渐变得矮小，变成了一个自己从不认识，可却从心底生出一股景仰之情的奇怪身影……
“可恶！！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人会从我的灵术中出来搅局？——麒麟，麒麟！！你这个混帐！你究竟做了什么？！你究竟……”
百页书环顾四周，正在放生怒吼，忽然神魂一颤，眼前顿时化出大片无法破除的混沌，身体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知识……我还没有得到知识……我不能在里……失败！……为什么你们……都不让我获得知识？！”
他忽而用罪兽的语气哀嚎道。
“住嘴，你这恶心的恶兽。”
恶狠狠地打了自己一拳。百页书的眼前似乎恢复了清明——但此时，他心魂中原始的那一半，已经被压迫到了消失的边缘。
“这一切，不会那么轻易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