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破灭的狂想

血泊,焦土,尸首,残垣,绵延千里。荒原之上,这是男人眼中唯一所见的情景。

这本是让人战栗的恐怖景色,但在男人眼中,却皆是他胜利的征兆。他浴血站在这惨象中,仰对滚滚浓云,嘴角歪出一道邪笑。

“打,还是不打!”

他低吼道,声音随风传得很远,对百米外将他团团围住的军团来说清晰可闻。紧接着,男人便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一阵稀稀拉拉的声音——是那些健壮士兵们不由自主后退发出的可笑响动。

“这便是你们兽人国的军队,这便是凡间最强!“男人大笑起来,周身飞沙走石,一头灰发散如狮鬃。他睁开眼,右手一把狰狞长剑直指天穹,剑刃上方的空间随即扭曲,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啸。男人一转剑柄,只听巨响轰然,诸天重云霎时爆散。漫天的阳光照射下来,士兵们纷纷恐惧地遮住了眼。

“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看,你们这些可怜的杂碎是如何成为我杀入神界的最后祭品!“

男人眼中泛出金光,嘴中呲出野兽般的尖牙,化作一阵疾风,卷着沙石残骨向一方士兵突来。士兵们架起阵势,正要死搏,前方却突然闪出一员金甲大将,咬牙挡下了男人的突进。火花四溅下,男人脸上掠过一丝惊讶,接着便是冲天的暴怒。他推着那大将如炮弹般撞入军团,磨得地上生出两道焦黑长痕,被撞成肉泥的士兵四散飞舞。待二人冲出重围,男人见大将双脚成烬,森森腿骨冒出焦烟,却依然咬牙切齿,圆睁怒目,手中兵器毫不泄力,心中更是怒极,只朝这魁梧汉子腹部一脚,踢得他金甲迸裂,骨脏俱碎,如烂肉般飞出百步之外,瘫在地上没了生息。

幸存的士兵们见了这番光景,有的魂飞魄散,大部分的眼中却燃起仇火,吼叫着扑向男人。男人此时已杀红了眼,转身一剑,将身先士卒的牺牲品劈的身首分离,又顺势托起他不停挣扎的尸体,一把抛向人群,在那军团中掀起一道翻滚的人肉海浪;众人见男人如此残忍,更是激愤难当,再次一拥而上;男人只是狞笑,长剑飞动,把那近身的七八个士兵斩得血肉模糊,又回身断掉一杆长枪,剑柄一挑,只听刺啦一声,枪头已没入原主胸膛深处,又向飞箭一般向前突去,将数十个士兵如肉串般串在了一起。

“七万个废物,一个也别想走!”男人战意冲天,披鲜血之衣,发出震慑九霄的怒吼。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他已俨然一个格格不入的恶魔!

“大家别慌!齐心协力,用灵术对付他!”一个老兵在人群中喊道,“哪怕是发动‘弃誓’,也定要诛他于北境!绝不能让他继续作乱人间!”

士兵们闻言慌忙退避,同时屏息凝神,周身尽皆散出灵气,有如颜色各异的旋腾之火,准备与男人决一死战。男人见状,将长剑横在手中,用手抹去上面的血迹,仍是狞笑。

“来试试吧。”

群情激愤。刹那间,士兵们的双掌和兵器全数缠上灵气,卷土重来!刀光凛冽的战场瞬间大变,狂风,烈火,洪流,铺天而下的巨石,皆随着狂喝而出的咒词齐齐攻向男人。男人也不言语,舞起长剑,乍看之下与方才无二,剑后却悄然亮起金色残影,粗如龙蟒,细如金蛇,见招散招,所向披靡!尽管士兵们燃尽生命,他们的灵术却根本无法伤到男子分毫。战场中五色斑斓,犹如神虹降世,却不断有断肢残臂在空中飞舞,片刻之后,军团已是死伤无数。男人大杀特杀,屠出一条血路,却对源源不断的追兵逐渐生出厌烦,于是食指在剑身一划,长剑金光暴动。他持剑拨开几道灵术造成的箭矢,朝前一挥,人群中凭空现出一道吞天没地的黑色龙卷,转瞬间已将激昂的武者尽皆卷到半空,用刀刃般的狂风将他们切成了碎片。

黑红交杂的暴旋,终结了讨伐者们的所有希望。

风轻云淡。旷野之中,只剩下男人一人。他握剑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一个半截身子没入土中,一只眼上插着木片的士兵身前。

“你觉得怎样?”男人低头,一双蓝眼凶光依旧。残破的白色披风沾满了鲜血,在他身后如胜利的旗帜般,被荒原的大风吹得飘舞,“你是这里除我以外,最后一个活着的人了。”

濒死的士兵,用残存的眼睛愤恨幽怨地向上瞟着男人。

“死不瞑目吗?或者说,还想复仇?”

男人一脚踏在了士兵的头上,挪动的足底让士兵听见了头盖骨嘎吱作响的声音。

“那个老秃驴可没告诉我,神界的那帮家伙是不是喜欢整数,虽然这也没什么所谓。”男人俯下身去,用一张极端狰狞可怖的脸对着士兵,“看看这里,看看你们兽人国曾经引以为傲的北境!——你还有什么希望?不如就乖乖来做我手下的第十三万条亡魂吧——要是他们喜欢整数的话,我不就有进入神界挑战他们的资本了吗?”

话音刚落,男人的脸上,已多了一泡带血的唾沫。

“像你这样不洁的恶魔…也妄想去那里?”士兵哑着嗓子,奄奄一息地骂道,脸上露着不屑的笑容,“做梦吧。”

头盖骨在下一秒发出了空前的裂响。士兵将下唇咬得稀烂,才止住自己痛苦的嚎叫。他明白自己必死无疑,但尽管对手是毫无人性的恶魔,他也要在死前留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但情况却出乎意料地发生了逆转。

男人还没来得及将士兵的脑袋踩成爆开的烂饼,忽地感到背后起了一阵异样的灵气波动。他猛然转身,见那苍空之上风云骤变,竟不知何时现出九个人来,三三将其围在正中,个个面容肃穆,神采非常。男人狂性未消,却莫名暗觉不妙,松脚正要避走,眼睛一眨,那九人已从天上到了身边不足数十步的地方,自己的身子也再动弹不得。

“可恶!”他又惊又怒,突然悟到了什么,“你们……莫非是神界……!”

九人默然,旋即各自掷出一条绳状灵气攀住了男人。男人想要挣扎,但身体却逐渐瘫软下去。他的脑袋向着地面,看到脚下逐渐现出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心中便是一沉。

“你们,来得太早了。”

他露出最后的狞笑,张狂地扫视着九人。尽管处于劣势,他也依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是察觉到了吗?察觉到我如果杀上神界,你们必死无疑?!——有胆的话,就解开这懦夫才用的灵术,跟我——”

“降魔道·迫向轮回!”

九人不待他说完,双手尽皆拉紧灵索,齐声大喝一句。男人半句话卡在嗓中,双眼一瞪,痛苦地仰天长嚎。他的全身连同那长剑一同爆发出无数道刺眼的金光,随即便像是暴风中的沙雕般迅速瓦解消散,很快便化为了乌有。

眼见这般情景的士兵浑身战栗。他奋力用手擦了擦自己蒙着血污的眼睛,再次看清眼前的一切时,视线所及,只留下绝灭之后,无垠且死寂的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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