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冤家路窄

“刚才,是谁在叫‘赤吟龙’?“

那个熟悉又惹人愠怒的声音,就这么突兀地冲进了霍见的耳中。

曼地刚走时,他见赤吟龙沉迷于吞云吐雾,曼天又向来不爱说话,无聊之下,便开始研究那把新得的“佩剑”。他满心希望这木剑能有些出奇之处,无奈翻来覆去,跟街头疯道拿来装神弄鬼的同族根本无二,甚至质量还要逊上一筹——他一不小心,竟把那剑尖给掰了下来,气得他差点开口骂娘。

把这种破剑插在大街上,简直就是把一个丑八怪枭首示众!望沙人跟这做剑的可怜鬼,到底是有多大仇?

他懊恼地盯着缺了一块的木剑,心中惑道。

要不是轩辕誓风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恐怕他愈想愈气之下,会把这木剑一把丢进旁边的纸篓里。

“誓风大人!您……您怎么来啦?”方才给三位镖师引路的妇人一见轩辕誓风,立刻诚惶诚恐地迎了上去。周围的市民都停下动作,低着脑袋,不敢出一口大气。

“我再说一遍。刚才,是谁在叫‘赤吟龙’?”

轩辕誓风站在一群士兵身前,好似把那老板娘当成了空气,自顾自地喝道。市民们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左顾右盼,寻找着刚才引起围观的小个子。

“没有?”轩辕誓风皱起眉头,左手一伸,后面的士兵立刻递上一幅画卷。他接过来向前一展,又道:“那就把这画像上的人,都给我找出来!”

曼天神色紧张地寻找着曼地的身影,赤吟龙则根本对那恶少视而不见;唯有霍见一看到他那铺开的画布,立马噗得喷出一口茶水。莫非那城里的画像都是他的杰作?他捂着嘴俯下身去,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那画像上的四人根本是面目全非,霍见的黑发成了白发,还飘逸柔顺得像是九天下凡的仙女;曼天曼地双双变成了魁梧的肌肉男;最过分的是赤吟龙,居然被画成了胸部比头还大的妖艳女子。霍见想他画技还算出彩,可惜这特征实在是谬以千里,更荒唐的是在见过了本人的情况下,居然还坚持不做修改。面对这个天马行空的幻想型通缉令画师,霍见只觉得这座城市的治安,肯定迟早完蛋。

轩辕誓风板着脸,想这酒馆中数十个明眼汉子,居然连四个逃犯都找不出来,心中气恼非常,根本没有在意他们已经全然一副彻底懵了的样子。他环视左右,透过人群,看到不远处的似乎有个人躲进了桌下,背部还在不停抖动,便指着那厉声道:“那边的人,把你的头抬起来!”

霍见一听也不惊慌,而是故意不为所动,阴阳怪气地道一声:“誓风大人,您的画作惊世骇俗,闪到我的眼睛啦!”

轩辕誓风眉头一挑,心道这望沙城中还从未有人敢如此轻佻地跟自己说话,又觉得这声音莫名耳熟,便喝开旁人,向那桌子走去。他一心盯着霍见的背脊,甚至忽略了近在眼前的曼天和赤吟龙,直走到那桌前,霍见突然哗得直起身子,大叫一声:“久别重逢,送你个见面礼!”便把那断掉的剑尖向他掷去;轩辕誓风大惊,拔剑一挥,将那木块劈成两半,同时向后撤了几步。霍见站起来,朝着轩辕誓风哈哈大笑:“怎么,才刚见面,又想跑路了?“

轩辕誓风定睛看去,才认得是霍见的面孔,又见到曼天和赤吟龙立在旁边,当下气得是七窍生烟,大喝一声:“你休得猖狂!要不是这些兽人,你现在早已被我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你拿的不是剑吗?——还是说,你要用你的画笔来刮死我?”

“剑之死敌!你好不识抬举!”

轩辕誓风一声怒喝,圆睁双目,一剑向霍见劈来,泛出一道绿色斩弧。曼天二话没说,跳上前来,左手在空中一挥,迅速凝出一把青色铁锤,直握着它往前一抡,便卷出一阵大风,吹得那斩弧烟消云散,旁边的油灯也熄去火焰;轩辕誓风还要来战,曼天大锤刚刚缠上灵气,又见附近人群稠密,不禁一阵迟疑,被轩辕誓风抓了空挡,跳起来正要砍杀,那半空中突然闪出一道棕影。曼地双目亮光,神色怒极,一记飞腿踹在轩辕誓风腹部,就看他双唇一张,喷出一口唾沫,砰得砸到了一张空桌上,那桌板顿时裂出条大缝。

门口的士兵见状,又想起方才在客栈看到的惨象,纷纷不敢上前;那本还在愉快吃酒的市民们也都吓得不轻,向后挤成一团。轩辕誓风咬着牙直起身,见曼地凶神恶煞般瞪着自己,一股寒意在心中升腾而起。曼天收起锤子,冲上前抓住曼地的胳膊,向他摇了摇头,他才暗了眼中的光芒,向轩辕誓风冷哼一声,走回了桌旁。

“轩辕公子,我劝你还是快些走吧。”赤吟龙仍旧坐在那椅子上,抽着水烟,悠哉游哉地说道,“不然的话,你可能会死在这里哦。”

“慢着!”

霍见将那木剑背在身后,上前道。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要是我答了你这剑之死敌……哪怕只言片语,就叫我……叫我死无葬身之地!”轩辕誓风张嘴要吼,腹部立刻袭来一阵剧痛,弄得他声音愈发小了下去。

霍见疾走上前,啪得扼住了轩辕誓风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他。

“老子我是拥有世界级吞剑技术,靠剑吃饭的正经艺人,剑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朝夕相伴的友人,我对它们情感颇深,所以我就弄不懂了——”

他低吼道。

“为什么你这蠢狗,一直在叫我剑之死敌?!”

轩辕誓风爆发出一阵骇人的狂笑,一双幽绿色的眼睛狠狠接下了霍见的目光。

“……凡夫俗子……你以为你见过的那些破铜烂铁……都是真正的‘剑’?”他的表情愈发疯狂狰狞,“从古……不……不……“古”这个字,怎么能形容那个神圣的时刻?那是他们打破鸿蒙,终结诸天混沌的创世之初——哈哈哈,你不可能懂!从那个时刻到现在,在这片大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把剑,才配称得上是真正的剑!”

“你到底在说什么?”

“‘天之四圣’的佩剑之一,被称为永恒惑世之剑的‘天伤残楚’,才是这世间,唯一配得上剑之名的神兵利器!!”

他双眼布满血丝,嘶哑着喉咙,激昂地吼叫着。

“而你!便是这唯一之剑,最大的死敌!!”

霍见惊讶地看着失控的轩辕誓风,头脑被他不着边际的话语弄得一片混乱。在轩辕誓风刚开口时,他还为其即将“死无葬身之地”而心中暗笑,可现在,听完了这些疯话的他,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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