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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
云鸩想了想，回答："没听过，不过……你的确有点儿面熟。"
"因为在你的成长过程里我曾经多次去探望你的生存，皇子殿下。"疤面女人很平静地解疑。
"你去探望过我？你到底是谁？"云鸩越发觉得诡异了。
"我就是当初那个将你带离皇城，又将你丢弃在千公里之外贫民窟的那个人。"
梅香的回答使得云鸩大吃一惊且不敢相信，他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梅香声音里带着悲伤，说："当年，我还是皇宫里的一名女侍官，地位不低，我的丈夫被查出来加入了反抗组织，被他们公开处决，我至今记得丈夫躯体倒下的那一幕——"
一缕遗存的怨仇自梅香眼里掠过。
"皇室查明我和丈夫的行为没有关系，但为着以儆效尤，还是在我的一侧脸上刻了字，算作刑罚，我一方面伤痛于丈夫的死亡，一方面又每时每刻感觉着刻字带来的屈辱，于是对皇室无比痛恨，就在十一皇子你诞生后没多久将你偷出带离了皇宫，路上用了几天来到了那个贫民窟，丢在了一户人家门口，看着你被抱进去才离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让身为皇子的你体验一下贫民们的生活，我想让你受苦，让皇室难受，我丈夫正是因为底层贫民的苦难才加入组织的……可后面，我也痛恨我自己的行为，毕竟你还只是个婴儿，我却仇恨转嫁，用你来报复皇室。"
"所以后面多年以来我会定期到那个贫民窟去偷偷探望你，你大部分的事我都知道，你义父有几次看病的钱都还是我出的。"
"原来如此，你就是义父提过好些次的那个‘好心人’么。"
以前生活里的一些疑惑突然想通了，怪不得他和义父总觉得被什么人暗暗帮过忙。
"皇子殿下，难道你对我让你流落民间这种事不仇恨么？"
云鸩摇了摇头，清淡地说："没什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他对现在的皇室根本没感情，自然也谈不上痛恨梅香。
"不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应该面向未来，云鸩兄弟，你加入我们怎样？"反抗组织领袖林洛突然把话题接了过去。
云鸩看着这位林主。席，脱口而出："没兴趣。"
那个吴昆恼了，大声说："云鸩，你知不知道我们组织对你付出了多大心血？！"
"什么意思？"灰犀侧头，云鸩盯着林洛身边那个壮实男人。
吴昆解释："自你一离开那个贫民窟到皇城，我们就一直在派人跟踪监护你，你打架那次被救了就是我们的人临时通知了卫队，你在外城那里对付混混有许多后续的事也都是我们给你擦屁股，不然你真以为做了那么多次不会暴露么？还有侠义团那次行动所用的枪，你以为是谁送的？以及那次你在皇城内被围捕，要不是我们的人冒充你把治安总署的人引开——"
林洛抬手制止了吴昆，对云鸩说："云鸩兄弟，我们的确在关注你，你虽然血缘上是皇子，但情感却属于民间，锄强扶弱，且不惧于和强权直接对抗，正是我们最想要的那一类人，或者说，我们一直在考核你，而你通过了考核，所以我们才千方百计制造出了这么一个能和你在战场上面对面的机会，正式邀请你加入组织，我想这比暗暗派人和你接头劝服要诚心得多、庄重得多。"
"谢谢你看得起，但我不会再加入任何一个组织了。"云鸩语气中带着伤感，他想起了侠义团。
"我们尊重你的意愿，也并不强求你加入，不过——"林洛话锋一转，"我可不可以代表我个人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但我有不回答的权利。"
"那好，这个问题是，你为什么要答应皇帝，参与帝位继承人间的竞争呢？"
这个问题仿佛是一支正中红心的弩箭，打击在云鸩最想回避的地方，他声线低沉，生硬说："我不想回答。"
"那么我来猜一猜吧，"林洛并不放弃，"你也对皇室万分痛恶，但皇族太强大了，皇帝也太强大了，根本难以从外部突破，所以你才想着加入其内部，从内部来改造它，是么？"
云鸩沉默，算是默认。
林洛继续劝诱："我们皇权反抗组织的理念即是推翻皇权暴政，剥夺权贵特权，建立公平合理的制度，达成一个普罗大众都能获得尊严的理想世界，与你的计划可谓异曲同工，所以即便你暂时不打算加入我们，合作也是可以的。"
云鸩依旧没有回答。
那个吴昆又不耐烦了，此刻插话说："主。席，别跟他说了，他明明就没有跟我们合作的意思，恐怕现在都还在筹谋把我们抓住甚至杀掉去向皇室邀功呢，他毕竟正式当了皇子，认了那个残暴的皇帝当父亲，谁知道现在什么心态？"
"不用搞这种激将法，你们走吧，我对加入你们没有兴趣，更不会抓你们。"云鸩直接戳破了吴昆的算计，打算就此离开。
灰犀转身走向大教堂入口，普通人类根本没办法阻止，林洛却忽然在后面大喊一声，问："云鸩兄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拥有的这台龙机原先是属于谁的？"
林洛看着灰犀的后背，眼神里隐藏着一股外人所看不到的痛苦与眷恋。
"四皇子云海。"云鸩暂时停止机体步伐，平静回答。
"那么你知不知道，四皇子也曾经是我们的人，甚至是我们的核心高层，那一次他为了保护我们的组织主体，亲自驾驶着这台灰犀将前来剿杀的七皇子及其部队吸引开，以自己的性命保护住了组织的其他人，四皇子并不是出自民间，但他也有高尚的情怀，惦念民间疾苦，想改变这个不公平的世间，他是我们组织所有人的英雄！"
"而今你住进了四皇子府，开着原属于四皇子的龙机，你们有相似的秉性和操守，四皇子战死的地方恰巧也是你彼时住过的地方，你难道不觉得这其中存在着一种宿命么？难道感受不到一种使命的承接么？现在我们并不强求你加入，只是想和你合作，你却满口敷衍，连一个正面性的回复都不给我们么？"
教堂里安静了，灰犀纹丝未动，林洛等人观望等待。
良久，灰犀转回身，云鸩清晰地开口了："我并不是对你们的理念没兴趣，也不是多么排斥你们，只是……我不觉得你们用这样的方式对抗皇权有多大胜算，我也不觉得自己能帮到你们多少事情，我现在所拥有的最大倚仗，不过是这台灰犀，可你们也应该知道，皇室对于龙机的使用有着严格的监控制度，就是这一次，随着我从皇城来的人里就有一队皇宫专派的龙机督察组的人，如果你们真觉得有意义，我可以开着龙机带你们突围，甚至跟着你们走，可那并没有多大作用不是么？"
皇室在役的龙机就有十多台，库存的更多，只拥有一台根本改变不了局面。
林洛反而舒了口气，很自信地说："你考虑的事情，我们当然也有考虑，并且有着应对之策，不然这次也不会这么麻烦的来和你汇合了，而这个对策正需要云鸩兄弟你的参与来实现，就是——"
林洛正要细讲，教堂外不太远的地方忽然有隐隐的地雷炸响声，接着教堂通往穹顶的梯子上爬下来一个脖子上挂着望远镜的军服男子，向林洛汇报："主。席，敌人按捺不住要大规模派人进来了，正在慢慢排雷！"
这下局势紧张了，林洛话急说："云鸩兄弟，现在没时间细讲了，如果你信任我们，一到两周之内我会主动派人去和你接头并联络，到那时你就会知道我们的底牌了，现在我们必须撤了。"
云鸩担忧问："镇子四周都围了军方的士兵，你们要怎么撤，强行突围么？"
林洛摇头："不，我们早有准备。"
她看向吴昆，吴昆转身对几人出来的那个通道口大喊："方案开始——"
话一落，自那个通道口忽然又冒出一堆军绿色衣服的士兵，每两个人都抬着一个和他们打扮一致的死尸，不到几十秒时间就抬出来几十具，全都堆放在讲台周遭。
趁这个空档林洛对云鸩解释说："我们一早就挖好了地道，之后会从地道离开这个地区，事实上我们大部分存活的人已经从地道转移了，我们走之后，埋在教堂里的炸药就会被引爆，这样可以伪装出一个同归于尽的现场，加上镇内其他敌我死去的人的尸体，应该能迷惑住敌人首脑。"
"原来如此。"
"好了，云鸩兄弟，你赶快离开吧，最好能距离这个教堂五十米以外，我们埋下的炸药量会出乎你的意料的。"
"好吧。"
灰犀再次转身，大踏步奔向教堂门口。
一出教堂门口，灰犀就从原路线开始了奔行，头也不回。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数据系统一点点提醒着机体行进过的距离，到显示四十米的时候，身后忽然传出一种惊天的爆炸声，这爆炸实在太惊人了，震耳欲聋，以教堂为中心，突然涌现一股蘑菇云，一下摧毁了教堂以及四周二十多米内的建筑物，并且连续引爆了在其他地方藏着的炸药以及地雷，规模差不太多的爆炸接连发生，夹杂着烟尘沙石的冲击波一下向四周蔓延，距离爆炸区域最近的龙机灰犀首当其冲，防御场全面开启，抵御着庞大的气流和无数飞来的杂物，虽说大部分影响被抵消，还是有一些冲击击打在了龙机体表，驾驶舱内的云鸩感同身受到一股巨而无形的向前的推力，促使他和机体几乎向前凌空飞跃，脚不点地。
爆炸全程仅持续了几秒，当云鸩奔出爆炸范围时以基本在镇子外围了，他让机体停下并转身，吃惊看到整个镇子已被摧毁过半，犹如遭遇过飓风过境。
而这样一炸，恐怕其内各处的尸体全都碎成齑粉了，根本统计不出死掉的有多少人。
在外忧心等待的赛茜莉娅看见出来了的他，驾驶白色闪电奔行过来迎接，赛茜莉娅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灰犀人类那样摇了摇头，云鸩说："我没事。"
"那就好，时间有点儿长，我原本还打算进去找你呢，可督察组不建议我这样做。"
这时候罗师长也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大声问："皇子殿下，您没受伤吧，里头怎么炸得这么厉害？"
云鸩简单讲述："我对他们劝降，他们不答应，想对付我，就引爆了埋起来的炸弹。"
下了龙机一同离开回归皇城的路上，赛茜莉娅见云鸩心不在焉，就柔和问："怎么了，还在想刚才镇子里发生的事么？还是觉得对那些人的死觉得抱歉？不怪你的，他们既然选择了对抗皇权，就应该有这样下场的心理准备。"
云鸩轻轻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感慨，总有些人为了自己的理念，可以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