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章 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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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任务失败,一离开皇帝接待的地方,到了外间,凉风一吹,云鸩才发现自己全身竟出了一堆汗,回想一下,这都是在和赛茜莉娅暗暗对峙的短暂过程里造成的,这种情况是在拳台上从来没有遭遇过的。

强大的对手或许曾让他恐惧、紧张,但让他感觉一出手就可能失败,这还是第一次。

想通这一点,云鸩看向前方在几步之外走着的金发少女,心头就多了几分凝重。

皇帝虽然说让两人出来走动走动,但并未点明必须去哪里,云鸩当然也对所谓的增进了解加深感情没兴趣,所以没几步他就说:"我要回去了,你自便吧。"

这当然是借口,云鸩其实在想,如果再回头见皇帝,是否还有刺杀的机会,只要避开这少女就成。

谁知赛茜莉娅停下了,转身很平淡地看着云鸩,平淡中却有着冰冷警告的意思。

她仿佛猜知了云鸩的所想,这让少年心虚,避开了对视。

"跟我来。"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声音有着低音调的铜脆感,很好听,但也带着一股迫使的语气。

少女继续前行,云鸩不由跟着,但他的内心是叛逆的,他连皇帝都敢刺杀,何况是一个同岁少女的命令,所以途中几次想开口抗拒,可又强行压制下来,多话并不是个好现象,那会让他内心浮躁,丧失判断能力。

可随着行进,看周围建筑即将出皇宫的时候,云鸩就实在忍不住了,质问:"喂,到底要去哪里?"

只有留在皇宫里,他才有继续复仇的机会,不然想第二次在无卫兵的情况下见到皇帝本人,恐怕不易。

这次少女没有回头,冰冷冷回答:"到了你就知道了。"

云鸩对这股像在发出指令的口吻很不满意,这让他想起了那个语气高傲的七皇子云秀,皇帝既然说这少女的家族是什么世代的贵族,难道也是那种地下拳场里肆意叫嚣毫无同情心的有钱人观众?

这个联想让云鸩凭生一股嫌恶,原有的对金发少女的懵懂情愫消散于无形。

不过一出了皇宫,云鸩的杂绪就消失了,因为他完全被所见所观吸引了视线。

身为龙统国的首都,皇城的繁华自然无与伦比,他来时没有记忆,所以没有目睹到,现在一看,入目之处各式建筑高大齐整,鳞次栉比,商店招牌鲜亮,顾客进入进出,行人熙熙攘攘,富态且充满活力,而且街道宽到不可思议,原先只在家乡富人区才能看到一两辆的老爷汽车,却在这里的街道上一排排双向行驶着,从无断绝。

最重要的,街头竟无一个乞丐流浪汉!

这与自己所生活过的街区完全是天上地下,以至于生出一种不真实感,而不真实的到底是现在的一幕幕,还是自己回忆中的贫民区生活,界限已经模糊。

而且很多市民不知正在庆祝什么,各处都有欢呼声。

这一切都使得十多分钟的随行时间里,云鸩沉溺于周遭氛围,忘记了本来在做什么。

直到普通人群越来越少,穿着不同阶衔制服的卫兵越来越多,所在不像寻常街道了,云鸩才将放纵的心神收拢,询问前面引路的少女:"这是哪里?"

赛茜莉娅简约回答:"皇城卫戍部队本部,主要拱卫皇宫的安全,并负责调配全城治安力量。"

也就是鹰犬们的大本营啊。

云鸩这样腹诽着,但同时又对赛茜莉娅一个同龄的少女能成为这种机构的高层感到不可思议,因为过往的兵士向赛茜莉娅敬礼的太多了。

不久两人来到本部铁大门的入口,虽然云鸩被认定成十一皇子,但由于没穿卫队制服,按规则赛茜莉娅还是向门岗室做了登记,可见这里门禁很森严。

一通过铁大门,继续走几步,云鸩就看到了在外头由于高墙遮挡看不到的一幕。

很多用于机动作战的车辆,无数正在做各种事的卫兵,口号、训练声不绝于耳,整体一副很正规兵营的架势,这让云鸩收起了轻视之心,他不断以一个职业拳手的眼神看向入目的每一个兵士,粗略判断如果换到拳台上,对方实力几何。

结果很让他自满,那些兵士或许比一般人要强,但上了拳台的话,他有信心全部打败他们!

这时候云鸩和赛茜莉娅又来到了一座拥有圆形顶棚的巨大建筑前,由门口进入,中途除了见过几次搬抬某种器材的士兵,再没有其他人,而等两人进入最内部一个像是大型室内操场的地方,外界的杂音就再也听不到一丝一毫了。

而这当然不是一个简单的操场,因为细看两边,有着各式的武器架子,既有各式枪械,也有传统的冷兵器,诡异却又不违背和谐。

赛茜莉娅将云鸩带到操场的正中心,停下,转身,看着云鸩冷冷地说:"这是综合格斗场,平时只在卫队内有联合比赛的时候开放,那边有各类兵器,把你袖子里的东西丢掉,去挑一把更趁手的武器吧,包括枪械也行。"

云鸩明白了,她把自己特意带到这里,就是为了比斗么?

他不觉傲气上来,把烛台远远抛开,大声说:"不用挑,对付你,赤手也没问题!"

他怎么能容忍一个表面看比他弱小的女生潜含轻蔑的挑衅呢,何况这个女生是赛茜莉娅!

但云鸩的好强半点没有激恼金发少女,赛茜莉娅平静得不像话,简单回答:"既然如此,我也空手吧。"

金发少女将自己的佩剑解下来,丢到一边,询问云鸩:"你之前是打拳的是么?"

"那又怎样?"

"我也用拳法和你打,小心了——"

"了"字一出,原地的少女已不见了,而在下一刻,仿佛一道幻影的赛茜莉娅就重新出现,地点是在云鸩身侧十几厘米外!

这怎么可能?!

云鸩瞬间大脑宕机!

双方间原来的距离有五六米,就算是云鸩,在拳台上动作最快时也要耗费半秒时间,但金发少女竟在瞬间就完成了移动,快到自己连她的残影都追逐不到。

而就在云鸩完成这个逻辑并且完全来不及反应的那刻,少女出拳了,拳头直接打在了他腹部,属于能击倒敌人却又不至于致命的部位。

一股柔和但坚实的力道下,云鸩的肚腹整个瘪了一下,继而整个人凌空飞起,失重感过后,双脚落地踉跄后撤,然而还没站稳呢,金发少女的幻影再次袭来,这次是到了他的另一侧。

云鸩终于反应过来出拳了,但拳头完全打空,而接着自己身体再次受了一拳,身体第二次浮升,如此循环,少女每次都在云鸩即将站稳的瞬间冲过来,将他击到离地,却又并不击晕他,如同戏弄,自尊心很强的云鸩气怒下嘶吼连连,但所有出击的拳头都打空了。

少女最终对他胸口来了一击,将他完全打倒在地,继而将不知什么时候取来的长剑持在手上,超过一米的剑体剑尖就逼在云鸩的脖颈之上,寒芒冰冷,少女含着杀意的话冷冷传进他的耳朵:

"如果我想杀你,刚才已经得手多次了。"

这句话完全浇灭了云鸩继续对抗的意志,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难以接受的现实。

他被这名少女打败了,以自己最擅长的拳击领域,被无可置疑地打败了,而且其间自己完全无一丝反击能力,处于被完全碾压的那一方!

过于鲜明的打击使得云鸩丧失了思考,以至于少女威胁性的话语根本没有添加的必要。

少女保持着佩剑的胁迫,又连问了三个似乎与场景不符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龙机是什么?"

"你知不知道皇族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愚蠢之处在哪里?"

被连续质问下,云鸩茫然摇头,他现在甚至连爬起来的意志力都没有了。

"那我就告诉你,龙机原则上是只有皇族血脉者才能驾驭的强大兵器,它在研制之初就被定位成个人武力的放大版,也是皇国倚仗的至高统治工具,每一代皇帝都必须能驾驭龙机,才能保证皇权的稳定,非但如此,最好还是龙机骑士里最强的那一位,而现今皇族乃至整个皇城里个体战斗力最强的人正是当今陛下!"

"如果你前面在觐见时从袖子里露出了那件粗陋的武器,就不止是现在被打倒在地这么简单了,皇帝不惧于子女与他对抗,但所有挑战输了的人,都必须承受失败的代价,前面被击杀的那一位造反的皇子就是一例,这方面皇室根本没有任何亲情和仁慈可言,不要幼稚了,放弃你那笨拙的刺杀计划,或者干脆就离开皇都吧!"

金发少女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锤子击打在了云鸩心头,碾压着他仅剩的自尊。

而也正是此时,云鸩想明白了前面觐见皇帝时的一处细节。

七皇子云秀既然认为自己可能对皇帝不利,为何看到自己后又那么干脆地离去不留下监控呢?

只有一个解释,七皇子知道皇帝的本身实力,所以根本不怕云鸩的直接威胁行为。

可笑自己当时在室内还曾估算过刺杀成功后如何逃脱呢。

那么皇帝那刻有没有也察觉到自己想做什么呢?

这么一想,云鸩心头更多的不是后怕,而是冰冷,完全丧失希望以及自信时内在空荡荡产生的冰冷。

"你好好想想吧。"

少女甩下话,收起了剑。

云鸩用仅存的理智发问:"既然你知道我要刺杀皇帝,当时为什么不指出来?"

少女用背影回答:"你和我现在是婚姻契约关系,如果你被治罪,会连累到我的家族。"

这是毫不留情,但同时也是最坦诚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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