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章 萌芽

云鸩之所以走开,是因为小男孩儿莫小由离去时,有两个乞丐神色可疑地跟上了他,考虑到纪小月的热心,他不能不去监视。

三前一后离开了布施场地,正式进入贫民窟的地域没多远,在一个人少的地方,那两个乞丐果然动了手,左右上前一人抢了米和面,另一人抢走了药和钱就要逃,莫小由急得哭,向那个抢走药的追去,大喊:"那是给我妈妈治病的,你们不能拿走——"

但他人小腿短,根本追不上,正感觉要追的人越来越远生出绝望的时候,身侧忽有一个高大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越过他迅快追上了那个乞丐,将其打倒夺回了东西。

莫小由跑近一看,喜悦说:"哥哥,是你呀。"

出手的当然是云鸩,他先追上了一个乞丐,抢回米面,又扛着米面追上了第二个乞丐。

云鸩将药和钱交给莫小由,又一手拍拍胸前挂着的米口袋,说:"我送你回家吧。"

莫小由忙说:"谢谢哥哥。"

往莫小由家去的过程中,通过聊天,云鸩得知了莫小由的身世背景。

据莫小由讲,他的父亲和母亲本来是外地来皇城打工的,谁知道父亲因工伤死去,无良的资本家克扣赔偿金,母亲求告无门,家境一天比一天贫困,莫小由的愿望是将来当上帝国律师,告倒那个资本家!

云鸩很想说一句,就算你将来当上了帝国律师,很可能发现那个资本家拥有一整个律师团,个个精通帝国法律。

步行了十多分钟,来到了莫小由的家。

那是个与周围建筑相差仿佛的破旧平房,前面有个狭隘的院子,放养着几只鸡,种了些长出来没多久的蔬菜一类,院内没有其他任何值钱的东西,看得出来这家不是极贫也是赤贫。

莫小由母亲三十多岁,衣服带补丁,一直咳嗽,热情招待云鸩坐下,云鸩对抗不了热情,只得过会儿再走。

看着独自一个人将米和面倒进屋子角落缸里的莫小由,莫妈妈低声叹气:"这孩子跟着我们受罪了,他爸死了,我现在又病了。"

云鸩摇了摇头,说:"不,小由对我说,他对抚养他的爸爸妈妈感到很骄傲,他自己将来还要做律师。"

"律师啊……"莫妈妈苦笑:"我们穷人能有个活路就不错了,怎么能跟那些有钱有势的对着干,这孩子太天真了……对了,这些钱请您拿回去,我不能收。"

莫妈妈说着将和药在一块儿的帝国纸币从桌上推了过来,云鸩又简单推了回去,说:"这些都是给阿姨您治病的,您也说小由受罪了,如果您的病不能好,他不是会受更多苦么?"

莫妈妈眼角湿润了,不住说:"谢谢你们了,小兄弟,真的谢谢。"

看着对恩情看得很重的母子俩,再看看这家徒四壁的屋子,云鸩忽然联想起了自己和义父,其实这母子两人和自己跟义父的处境不是很相似么,都是相依为命,都住在贫民窟,都是在穷困中也不愿意放弃某些基本原则,他当即决定将自己身上的钱留下来,放在招待他喝水的茶碗底下压着。

这时候房外院子里忽传来一个二流子似的声音:"莫家媳妇儿,保护费该交了吧?"

随着话声,两个赤膊带纹身的壮汉大力拉开房门闯了进来,说话的那人一脸流氓之色。

莫妈妈站起来,不满地说:"不是几天前就交了么?"

那人冷笑:"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家小子今天去领了资助吧,要不是咱们向治安官大爷提供名单,你们有机会得到东西么?"

来人说着推开莫妈妈,来到米缸前,打开一看哈哈大笑:"嗯,收获不错嘛,就上交八成吧。"

莫小由急了,挡在米缸前大喊:"你们不能带走,这是我们家的!"

"哼,只要在这一片,都归我们‘青龙帮’管,小崽子,闪开——"

力弱体瘦的莫小由被扒拉开,摔向一边,莫妈妈惊呼:"小由!"

莫小由眼看要摔在地上,被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那只手还一把抓住了要从米缸取出粮食的那人的手腕。

出手的自然又是云鸩。

那人使劲挣了一下,纹丝不动,面露狰狞,威胁说:"臭小子,作死是么?"

"公然闯入民宅抢劫,是谁给你的权力!"质问着的云鸩双目里放射着冰冷,让那混混浑身一个哆嗦。

这时候莫小由忽提示:"哥哥小心——"

原来另一个人跑了上来由另一侧向云鸩一拳击来,云鸩伸出剩下那只手准确抓住了拳头,第二人想抽出拳头,同样失败。

云鸩为了施加惩罚,双手同时使力,两混混疼痛下弓腰弯身,云鸩最后双臂一收一带,两人对撞在了一起,惨呼出声。

"滚——"云鸩轻轻吐出一个字。

"你等着,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丧家犬似的两人连滚带爬逃走后,莫小由看着云鸩双眼闪闪发光:"哇,大哥哥,你好厉害。"

云鸩摸了摸莫小由脑袋,问及青龙帮的事,莫妈妈无奈解释:那是个成员有着统一纹身的本地帮会,其实就是地痞流氓组织,以所谓的保护本地居民的名义定期向各家收取保护费,金钱或者米面,如果不配合就来硬的,但他们其实不缺粮食,勒索的粮食主要是拿去卖钱,毕竟在这个外城粮食是硬通货。

云鸩想,原来这个帮会是向官方提供贫困户名单,由贫困户领取到粮食物资,再勒索贫困户,间接套利,实在卑鄙!

心生悲愤之下,他脱口问:"青龙帮据点在哪里?"

莫妈妈担忧说:"恩人,您别去招惹他们,那些人不好惹的,他们和区治安队是一伙儿的。"

但没那么多心机的莫小由则快嘴说:"那些坏蛋住在不远一个最高的楼里,有三层呢!"

自莫家出来,云鸩本想直接去寻找那栋"三层楼"的建筑,没几步却又放缓了步子,面色很快阴沉似铁。

他来时主要是在跟莫小由对话了,没有对周围环境多看,现在一观察,这里的一切都触目惊心!

脏、乱、臭,这是对这一地区的第一印象。

放眼过去几乎全都是一层的棚屋建筑,几乎所有看到的路人身上都是补丁处处,臭水沟在极其狭窄的街道上绵延着,角落里窜行的老鼠随处可见,尤其这里连一个路灯都没有,也极少看见拉起的电线,感觉这里的居民只能摸黑过夜,而且由于都是烧柴取火,各家都在冒烟,和着各种怪味儿形成一种综合的恶臭。

这地方分明比自己那个家乡还要穷困、落后,没来之前,他绝没想到就在皇城脚下,竟有这么个极度贫困的地区,有着这么些极其贫穷的人群!

这些人群,却连其存在于正式官方文案记录里的资格都没有,如同被遗忘忽略了,生存境况没人在乎!

而要不是今天恰好随着纪小月来到这里布施,身在庞大皇城里被繁华缭绕包拢的他,大概很久也不会知道这个事实吧?

回想一下皇城内的景象,天上地下,天壤之别,是对现实何等的嘲笑和讽刺!

此刻十多米外前面那两个到过莫小由家的混混正好背着两个满满的袋子从另一户破落宅子里出来,不理会穿戴有补丁的那户贫民追出来求告,踹开贫民扬长而去。

云鸩瞬间再度怒火升腾,正要赶上去教训一番,又压抑住了念头。

这两个只是小鱼小虾,先找到他们的老巢再说。

云鸩跟踪着那两人,没多久来到了一栋醒目如同豪华所在的三层楼建筑之前,看到那些胳膊上都有龙纹身张狂大笑中进出着的青龙帮成员,云鸩青筋暴起,血脉贲张,双拳紧握,迈开步伐,眼看把持不住要闯过去做什么的时候,左腕上的随身电话响了,一接通纪小月不满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喂,云鸩,你跑哪里去了,快点儿回来,我们要出发去往下一个地点了……刺啦啦……哎呀,信号不好,反正你快回来吧——"

云鸩深呼吸几次,记住了这栋楼,转身离开。

一回到入口那个施舍点,他就发现纪小月等人正在收拾和打理东西,本处的爱心行即将结束。

纪小月一看见他,再次埋怨和质问,后头还说:"下次一起出来你可不能再这样一个人消失了,我跟你只能通过那个手表电话联系,但我也说过那东西一离开皇城就会没有信号的吧?"

"对不起,我只是到内部随便走走,不防迷了路,问了不少人。"

迷路啊,纪小月马上就相信了,毕竟这家伙的确在皇城里有迷路经历。

只是在临走前,云鸩单独找到相送的治安官,交头简单说了几句话,治安官连连点头应承。

一上老爷车纪小月就好奇问:"你跟那个胖子说什么了啊?"

"我只是说让他们好好照顾下莫小由家。"

"这样啊,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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