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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命来，刽子手——"
"住口，正是因为你这祸害，那些百姓才会死——"
一柄长矛，一柄骑枪，两个人在空阔的祭坛中央打了起来。
各自想诛对方而后快，各自都抱持满腔的愤怒与仇怨，没多久，一个祭坛被踢倒，云鸩和七皇子也都受了伤。
"住手！"
空前威严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一个穿皇袍的人自侧面出现。
云鸩一见，怒目圆睁，大吼一声调转矛尖攻了过去。
——那个人是皇帝，他的更大复仇对象！
"休想——"
七皇子低喝一声，骑枪向着同样的方位挑去，意图在长矛抵达之前格挡住矛尖。
但皇帝面对威胁不仅不退，反而上前一步，双手探出，各抓住了长矛和骑枪的尖端。
云鸩想努力往前刺，矛身纹丝不动，想抽回去再行攻击，同样抽不回来。
七皇子不敢使力，嘴里却说："父皇，您且小心，暂避一二，这个人想谋害父皇您，罪不容诛，待孩儿擒下此贼，为我皇族除去祸患！"
皇帝转向云鸩，问："十一郎，是这样么？你想谋害朕么？"
云鸩再无半点隐藏，面色狰狞，错齿说："你命人下手，屠杀数百无辜百姓，我要为他们复仇！"
"唉，"皇帝叹息一声，"铮儿，你还是不理解治理天下的要诀，我皇室统御龙统国数百年，第一靠的就是威压，绝对的威严，妇人之仁是行不通的，那些百姓接受伪组织接济，已经心不向我皇族，如若此等事情在帝国内蔓延，百姓人心分裂，帝国统治基础将破损。"
云鸩大声冷笑："所以你为了你的所谓统治，就要杀了他们？"
皇帝点头："这是见效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如果你的统治是靠着镇压人民来维持的，那么龙统帝国即刻倾覆也罢！"
七皇子刹那间大喝："云鸩，你住嘴——"
皇帝却也笑了，一使力竟将两人的武器都剥夺了过去，远远抛飞，爽快笑说："十一郎，你错了，朕的治理天下可不止是镇压百姓，朕也会大力惩治恶人、犯罪者，带上来！"
皇帝令下，一队皇家侍卫从祭坛边角的侧殿内出现，带出来一堆戴着枷具的人，这些人全都衣衫破损，血痂处处，明显之前遭遇过严刑酷打，侍卫驱赶着他们，如同驱赶牲畜，有一个没站稳倒下，却呜咽不能言语，因为每个人口里都塞了噤声的东西，眼睛上绑了黑布条。
这些人被侍卫胁迫着在祭坛的空地上前前后后跪成了好几排。
而当云鸩看清这些人的大致身份的时候，心头大震。
他看见了后排那些双腿残疾多数时候被侍卫夹搀着上来的前青龙帮帮众，包括那位大帮主、二帮主。
他看见了混混组织肆虐的一些外城区治安官，包括最早管理青龙帮所在辖区的那个治安区长。
他看见了原胡伯爵等侠义团曾对付过的权贵人物。
他甚至看见了青蓝高校里那三个将自己卷入武馆风波的男生，以及疑似背叛了侠义团的那个叛徒大元！
皇帝得意地对震惊了的云鸩说："十一郎，这些人在你眼里算是恶人了吧，朕同样可以惩处他们。"
"你想做什么？"云鸩质问。
皇帝说："龙统国律法中，早已废除了斩首这一刑罚，代之以绞刑和枪决，唯独一件事情上保留了斩首，就是皇家一年一度的祭天仪式之时，祭天需要牺牲品，可以是牲畜，也可以是活人，譬如死囚、恶人。"
活人、斩首……
云鸩还没深入思索，皇帝就手一挥，扬声说："末排侍卫听令，原青龙帮恶徒等为祸民众，肆虐乡里，罪大恶极，砍下头颅！"
"是！"
末排侍卫听令，集体抬刀，手起刀落，一大堆人头滚落，脖颈处的鲜血飞溅，剩下的尸体向一边无力倾倒。
那一刻，云鸩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窒息了，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冲刺着鼻端，让他丧失了思考能力。
"次排侍卫听令，这些地方长官尸位素餐，官匪勾结，戕害子民，罪加一等，全部斩首！"
"是！"
第二波头颅滚落。
"第二排侍卫听令，原胡伯爵等权贵贩毒涉黑，影响恶劣，民愤极大，动我根基，斩首！"
"是！"
第三波头颅坠落。
直到这时候，云鸩才有了反应，大声说："慢着，这不对——"
"有何不对？"皇帝饶有兴致反问："这些人不该死么？这些人做的恶少么？即便是他们中没有亲手杀人的人，直接或间接导致平民家破人亡的情况也大有例子，朕连罪行很小的百姓都可以杀，杀些许真正的恶人又算的了什么？十一郎，你难道对这些恶人也要抱持慈悲之心么？"
云鸩哑口无言。
皇帝继续说："然后第一排这四个人，此一人为了高官名利背叛原属组织，致使原组织覆灭，几乎全体死亡，此人不忠不义、道德亏欠，有大害，不能容许此人存活于世，杀！"
大元的头颅滚落。
"至于最后这三人，虽然仅是学生，但在校内劣行斑斑，长大后必为恶人，更不可饶恕的是其竟然差点坑害了一位帝国皇子，罪不涉及其家庭已算宽容大度，斩——"
"住手！"
云鸩再也忍受不住，如果说后三排的人被砍头他没有足够理由阻止，如果说大元也是死有余辜，但这三个男生，无论如何都不到该被杀死的地步！
七皇子无言地挡在了要奔过去阻止侍卫的云鸩之前，然而已没有必要阻挡了，最前面的侍卫手起刀落，最后三颗头颅同样落地。
云鸩停下了，他呆呆地看着那三颗头颅，以及那些更多的尸体。
过于刺激的场景完全颠覆了他的正常认知。
野蛮么？粗暴么？然而这就是眼前所发生的现实！
皇帝却在此刻仰天狂笑，对云鸩乃至七皇子大声教谕说："看到了么？皇儿们，是非对错，世人皆能评判，但是如何判罪，如何定义正义与邪恶，却是朕定下的，天下亿兆，只有朕有这个权力！朕说他们对，他们就对，朕说他们错，他们就错，朕说他们该死，他们就必须死！"
"你们觉得朕疯狂么？不，朕不疯狂，朕理智得很；你们觉得朕是暴君么？从某种程度上讲，朕的确是暴君，朕承认这点，但治理天下不能没有暴君，我龙统万世之基业也不能没有暴君，残暴慈悲皆由朕！"
"七郎、十一郎，如果你们觉得朕的做法不对，如果你们觉得自己能得出更好的判断，那么就坐到朕的这个位置上吧，到那时，天下是兴是衰，皆是你们的事，朕不会评置一词一句！"
七皇子单膝跪倒，低声说："父皇，孩儿不敢如此想。"
但皇帝却亢奋提声，驳斥说："不，你们必须敢，我命令你们敢，龙统国一代代皇位，是皇子们竞争得来的，我不希望我的下一任是个只会唯命是从的庸才！"
"父皇教训的是，云秀记下了。"
皇帝单独面向呆立的云鸩，缓和语态说："十一郎，朕知道你对皇族的身份有着诸多抗拒，但你的确就是皇族后代，这是无以辩驳的事实，朕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朕自己的影子，距离你正式成年还有一个月，那个时候你需要做出抉择，是不是参与我族的皇位继承人竞争，如果你彼时答应，朕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朕能做到，如若不答应，朕让你离开皇都，去做你认为想做的事，但你需要记住一点，在这天下，朕拥有最多的资源、最多的武力，如若你明旗暗帜的和朕作对，朕不会对你留手的，到时候就不是如今这样的结局了，此点你一定要谨记……"
教谕完了云鸩，皇帝转向众侍卫："把尸身撤去，头颅留下，祭天仪式正式开始！"
古典的黄钟大吕声响彻祭坛，繁琐的祭天仪式一步步开启着，只有一个人一直在发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