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章 仇恨

夜色中,一台庞大的人型机体从半空斜向坠落,背部朝下重重地砸向贫民区里,粗壮的下肢趟到了并不结实的诸多棚户区建筑,一时间惨叫、惊呼还有塌落声响起,并有不知哪里的物体被引燃,火光冲天,这突然的灾难降临,使得所有人手足无措。

而这庞然大物最后的落点,即是云鸩的家里,相对于机体并不算结实的木板与砖石混合物瞬间被压塌,无数碎屑迸出,恐怕其内的人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不要——"

目睹到最后一幕的云鸩目眦欲裂,不敢联想具体结果的他疯狂地跑向被压垮了的屋子那里,用手向外扒拉,很快双手磨出了血,但没用,最关键的地方正被上面那个东西压着,可云鸩此刻根本没有思考能力,依旧徒劳地向内挖掘。

这时候人型机体轻微抖动了下,似乎想撑地站起来,最终失败。

这动静提醒了云鸩,他的视线上移,双目赤红,就像欲参与撕咬决斗的野兽。

他的心里此刻仅有一个念头:是它!压着房子的就是这台机器,义父,您等着,孩儿这就把它挪开——

云鸩爬上那台躺倒也有几米高的灰色机体,以出奇的速度和效率找到了机体胸口位置大概是驾驶舱的地方。

驾驶舱的金属外壳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带走了一大部分,出现一个硕大的豁口,从豁口可以看到某个人类驾驭者的身体。

云鸩嫌残留的舱门外壳碍事,双手一使力,将残余部分掰了下来,金属门边缘裂口的利刃使得他手上的伤口增多,但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的他根本不在乎。

舱内正安安静静躺坐着一个身体被绑定在椅子上的年青男子,云鸩跳进去,双手使劲摇晃男子双肩,嘶吼着逼迫:"站起来,快站起来!我让你站起来走开,听到没有——"

然而对方毫无反馈。

已经陷入疯狂的云鸩丧失了理智,重拳击向对方身体,驾驶舱内一时鲜血飞溅,而承受如此连击的男子还是半点无反应,就像自己寻常用来训练拳力的木桩。

云鸩这才注意或说意识到,这是个根本不可能开口的人,他的双目一直闭着,头部歪着,嘴角溢着血线,而自己重击下迸溅的鲜血也不是打出来的,因为男子胸腹部位正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武器刺出来的硕大豁口,豁口处可见内脏。

这根本是个已死的人!

认知到这一点的云鸩将男子身上的扣锁拽开,将尸体由已不存在门的驾驶舱口抛出去,自己原样坐到了男子的椅子上。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死人不能挪开机体,就自己来!

身体整个一就位,那些被掰开的扣锁就自动绑结,将云鸩固定在了座椅上,接着脖颈处似乎被什么刺入,在些许刺痛伴随着整个大脑神经的一阵麻痹感后,驾驶舱内起了变化,原先沉寂状态的屏幕全部亮起,一个环形目镜探出扣在了云鸩双目上,似乎是机械合成音的女性声音在做出某种告知和警示,但云鸩对这些东西根本听不进去,他现在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不是座椅上这具人类肉体了,而是扩展到了整个庞大的机体。

而对应的,他的整个视界也出离到整个机体外部。

"义父,我这就来救你……"

云鸩操控着人型机体艰难站起来,望向机体之下压扁的废墟,用机械手一点点很小心地往外挖抛砖石碎物。

当将一块石板拿开,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身时,驾驶舱内的云鸩惨呼一声,整个人神情恍惚,机体也缓缓跪倒。

他知道那就是义父,尸身旁边一根熟悉的拐杖告知了他。

不会,义父不会死的,云鸩无法接受现实,用机械手把义父脆弱的身体小心地捧起来,义父的一只手臂却在边缘耷拉了下来。

这无情的一幕打破了他的一切幻想。

义父真的死了,被害死了,被这具机体的原驾驭者害死了。

"小鸩,大白天不用开灯的,咱们节省些吧……"

"小鸩,快去快回,路上小心一点儿……"

白天离开前义父的亲切叮咛言犹在耳,现在却已天人两隔!

无边的凉风似在呼啸,那些四周噪杂的受灾喊叫声则成为哀伤的伴乐。

驾驶舱内,一行热泪由目镜下滚落,模糊了一切,云鸩无法自制地哽咽出声,继而嚎啕大哭,机体如人,头部昂起,向天咆哮,抑制不住的悲伤感充斥了天地。

不知哭了多久,悲伤快要麻木的时候,云鸩小心将义父的身体放回地面,心头的仇恨和怒火陡增,熔烧成了岩浆,他操控机体站起并转身,打算找寻到被自己抛出去的那具尸体,将对方撕成碎片!

然而仇人的尸体还没找到,天空中远方忽有某种机体的轰鸣声,这声音在一般人耳里如同战车碾过战阵,但在驾驶舱内已经和机体合一化的云鸩听来,那就是"同类"的动静。

不仅是新的听力系统给他的预判,转换后的机体视线也在对目标采取远景分析。

那是一台飞行在低空并向自己高速接近的类似机体,整体亮银色,其肢体不同部位各有一个助推喷口,喷射着幽蓝色的火苗,而机体的左右两臂似乎还各持有着什么东西。

飞来的机体和现在这具机体同类……

这具机体的原主人害死了义父,是仇敌……

飞来的机体同样是仇敌!

满腔仇恨无处发泄的云鸩快速做出了逻辑判断,通过外通声道扩音出来的嘶吼响彻天际,向着来敌发出挑衅。

乍然飞至的银色机体似有疑惑,靠着四个助推喷口悬浮在了云鸩机体的斜上空,它在对地面加以分析。

接下来,做出了判断的悬空机体将右手持有的东西由半空刺来。

那是一个前端为锥状物的西洋骑枪,整长超过机体高度。

骑枪的锐部直刺向洞开的地面机体驾驶舱,目标当然是作为驾驭者的云鸩,恐怕这种攻击也是前面那位驾驭者的死因。

云鸩操控下灰色机体侧身躲开了锐部,但大约是和机体的磨合还不够,骑枪还是擦中了他左机体臂的外缘,随着一股尖锐的合金被破开声,受损警报重复着响起。

悬空机体刺出这一下后并不恋战,转身缓缓飞开。

被仇恨充斥着头脑的云鸩不甘愿敌人就这么"逃走",他想追上去,但身下这具机体却踉踉跄跄。

"飞起来、给我飞起来——"

云鸩在驾驶舱内大声呐喊,他不能让敌人逃走,他要杀死害了义父的一切仇人!

仿佛响应了主人的指令,机械声音做出了某种汇报,灰色机体不同位置出现了四个喷口,四股同样的蓝色火苗助推下机体凌空升起,直追向正在远去的仇敌,两台机体在夜空中紧咬,高速飞离。

不到一分钟,前后两具机体就来到了城外的一处原野上空,放眼过去视界良好,地面平整,正适合战斗。

前方敌人的银色机体助推喷口慢慢熄灭,落于地面并转过身来。

紧随而至的云鸩大吼着操控灰色机体由低空向地面上的敌人俯冲,他并不懂得如何使用这具机体攻击,仅是根据本能,依靠自己的拳击习惯,右手握紧、右臂伸直打出了一击直拳!

不过神奇的是,随着这个动作,他的机体右小臂外侧突然探出一根锐利的尖刺,尖刺撕裂着空气带着呼啸直刺银色机体中部!

刹那间银色机体将左臂原先持有的东西竖于身前格挡,那是个高度超过半个机身的U型盾牌。

云鸩的臂刺和对方的盾牌撞击在了一起,巨大的冲量使得对方整机连带盾牌向后滑动了数米距离,地面的泥土地被翻动,泥屑翻飞。

但也正是这个缓冲动作,使得云鸩整个机体停止并同样落在了地面上,而四个助推喷口也一一熄灭。

银色机体驾驭者低喝一声,巨型盾牌向这边反推,体量上并不占优势的灰色机体抵消不了这股力道,整个向后倒退,一连退到十多米外才依靠两个又临时启动的助推喷口站稳。

对方并不给云鸩喘息的机会,长柄的骑枪如一头蛟龙隔空直刺向云鸩,刚刚站稳的云鸩根本来不及闪让,只能直觉性将还没使用过的左小臂抬了起来格挡。

骑枪锐部转瞬即达,神奇的事也再度发生,灰色机体原先鼓出一块的左小臂忽向外侧弹出一个大小恰到好处的伞形护具,完美的弧度使得骑枪锐部刺啦声中带着电火花滑开到一侧。

大概怕骑枪锐部被抓住,对方迅速收回了骑枪,双方对峙站立。

而这一回合也使得双方的攻防手段都暴露了出来,敌人并不好对付,云鸩复仇的激情也与现实相融合,找回了些许冷静。

占据着攻击距离优势的敌人并没有盲目先手攻击,机体主人透过驾驶舱以外扩音器冰冷质问:"你是谁,因何能驾驭‘灰犀’?"

云鸩万分不服,不答反问:"你又是谁?"

"龙统帝国,第七皇子!"

这回答的音调,透着高傲、理所应当的优越感。

"本皇子在对你问话,回答问题!"

自报出家门后,对方紧接着重新质问。

"你的敌人——"

大声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云鸩大吼中再次向敌人冲去,拳台上养成的经验使得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先防守,什么时候又该先发制敌,对于武器为长柄骑枪的敌人来说,己方贴近战才能占据主动。

云鸩的判断很正确,双方间十多米的距离再次被拉近,他的机体臂刺又一次直刺向敌人,而敌人的骑枪因过长无法回援。

但很可惜,那具盾牌再次于最后一刻格挡住了臂刺,不甘心的云鸩数次挪移,吼叫声中由不同角度和方位攻击敌人,却都被以逸待劳的对手以盾牌格挡了下来。

大约不耐烦这种被动防范局面了,对方的四个助推喷射口忽然同时启动,整个机身升空后撤,将双方间距离拉远到了三十多米,而这也正是最适合骑枪腾挪发挥的站位点了。

被屡屡格挡下来的云鸩凭空生出一股烦躁,义父血肉模糊的场景不断涌现,极度地刺激着他,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破开它的防御?为什么我不能杀死敌人?!

我不甘心——

这个念头下,十七岁的少年再度失去了理智,他浑身肌肉紧绷,大吼中操纵灰色机体向着敌人直线冲锋,泥土地的原野现出一道道坑印,仅有的三十多米间距在加速下快速拉近,而奇特的事第三次发生,云鸩抬起的右臂臂刺忽然散发出白色的光芒,这光芒由微亮到极盛不过瞬间,使得臂刺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一根"光刺",光刺的芒缘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热度,使得周遭空气产生低烈度且连绵不尽的爆炸。

而对应着云鸩本人整个身体的能量似乎都在向着那根光刺涌去,他忽然生出一股灵念:可以的,我可以的——

我可以击破对方的防护,击杀害死了义父的敌人!

不仅是光刺愈盛,灰色机体的速度也加速到了极限,云鸩感觉到自己与机体已经合二为一,以比前一次凌空俯冲还大的动量直冲向对手,而敌人似乎被这种气势吓傻了,仅是竖起着盾牌被动等待撞击,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但就在光刺的尖端即将抵达盾牌的那一刻,一种疲惫感忽然涌升,机体的冲势瞬降,接着云鸩感受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在失去力量,他眼前一黑,意识丧失,陷入了无边黑暗……

看着"灰犀"在庞大的动静中向地面倒落,整个机体包括那根臂刺陷入沉寂后,银色机体的胸口部位驾驶舱舱门自动开启并降落成踏板,其内的驾驶者走了出来,踩在踏板边缘,居高临下看向地面之上的对手。

这是位二十出头,和云鸩身高相仿但较瘦削的年轻男子,所穿的白色衣袍样式华丽而奇异,包括发型都很古怪,唯独那张俊美的脸以任何角度评判都无可挑剔。

但现在这张脸的主人却以复杂的视线看向地面上洞开的驾驶舱内晕过去的云鸩,低声自语:"庶民,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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