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群雄决霸主.9

北面,多克索在漆黑的帐篷里沉思。他留长了胡子,看上去更加消瘦,皮肤还是死灰色,好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活死人。

他两手颤抖,抱着桌子上的地图仔细观察,嘴里面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突然,他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扯到了地上,暴跳如雷的咒骂。

士兵们在外面守着,他们都心疼大祭司,却无能为力。

昨天夜里,大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趁着夜深偷袭艾菲要塞。可谁知,那些负责守城门的狼人竟然没有夜间休眠的习惯,导致行动暴露,再次以失败告终。

四年间,这位大祭司从未停下进攻艾菲要塞的步伐;特别是一个时期之内,他竟然每天都能拿出一个计策来攻城,让圣赫拉芙守军叫苦不迭。

如此较量之下,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四个春秋,艾菲要塞越发的坚不可破,而攻城的莱茵帝国军士士气颓靡。

帐篷里面没了动静,这时候,祭司大人应该已经发完了脾气,冷静下来了。守卫营帐的士兵对不远处的传令兵招手,这小子从南面的艾利乌德斯战场赶来,是奉命禀告主战场情况的。

“我说,多克索大人现在精神脆弱,你最好说话不要太过大声;若是惊动了他,可是要被砍头的。”门卫小声对传令兵说道。

这话说的远道而来的传令兵心里面一阵阴沉,他吓得脸色骤变,慌忙的点点头,并颤巍巍的走进了帐篷。

“报告!我带来了皇帝陛下的亲笔信!”这位传令兵许是被那话给吓坏了,他进了帐篷就觉得脑袋一片空白,竟然不假思索的大喊大叫起来。

多克索此时神经紧绷,突然被一声大叫吓得跳了起来,竟然比传令兵的脑袋顶还高。由于他一直是蹲坐在地上,那一瞬仰起头来看,活像一只黑猫妖怪。

传令兵冷汗直冒,他知道自己闯了祸,一着急,裤子就湿透了。他的嘴角在流血,当多克索愤怒的抬起眼睛的时候,他竟然两眼上翻,被吓死过去;从此就离开了人世。

士兵手上拿着皇帝陛下的亲笔信,毫无疑问是对多克索最近提出的议题的回复。大祭司很清楚现在的局势,多次建议法兰克一世此时应该退兵防守,把内部整顿好,再图东进。

可是皇帝陛下总是迟迟不愿回复他的提议。后来,多克索提出让北方战线的士兵与南部汇合,用全力攻击艾利乌德斯,形成重拳突破,可法兰克一世却嘉奖北面战线御敌有功,不做回应。

这封信里面,写明了皇帝陛下的真实心意。

“致大祭司多克索:

老朋友,你是自德容先生之后,又一位拥有着足够资格担任这一职务的人。

你的建议都很正确,不论收缩防线、稳固内政,还是缓兵合流,层层退守。所有的建议都是能够延长我们征伐寿命的好法子。

可是,老朋友。你是否发现,自从我们四年前踏上了东征的路途开始,就已经倾尽了全国力量,如今国力迅速衰竭,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与你的看法都一样,这一场征伐我们必败无疑;四年前我们就没有了退路,如今也不可能从汪洋中找到陆路。

我要带着这个征伐时代一同进入棺材,尽量留给赫拉芙那小姑娘一个好收拾的局面;然而,战争的恶魔是否会让我们都称心如意,就另当别论了。

总攻的时间已经定好,我们南北战线同时行动;若是胜利,那么常年的征伐时代将在我的手中覆灭;若是失利,那么一切的结局就将由厄娜瑞忒引导。”

多克索愣住了,他的心在颤抖:“莱茵帝国的皇帝,在人生的终末所思考的问题,并非是自己的国土和一生的事业;而是整个大陆的未来,与自己最初坚信的理想。”

多克索站起来,轻声说道:“但是,我的皇帝陛下……世人有多少能够理解您的良苦用心,又有几个人知道,您这么做的因由也并不是全部与大陆的决战有关呢?”

他叫来了卫兵,让他们收尸。营地里因为偷袭失败而混乱不已,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竟然顺着山岭的方向,偷偷的进入了艾菲要塞。

这个形迹可疑的人是来自北面联合的密探,他奉命将赫敏科特格的亲笔信交给守城的大将军科尔。当他来到城下的时候,艾米米把他放了进来。

科尔拿着信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请来艾罗一同商议。

他让那密探留在大厅里,周边十几名士兵,吓得那人不敢动弹。而艾罗则与科尔在房间里商议。

“你可还记得厄娜瑞忒的宣言?”艾罗问道。

科尔当然记得,便直接追问他话中的含义,只见艾罗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那么骑士大人,你可知道我们所处的征伐时代最为可怖的地方在哪里?”

“你或许会说,是它的惨烈,是它的杀戮和愚昧;他都有,但并非最为厉害的地方。”

“这个时代——”艾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右手按在科尔的肩膀上:“最为恐怖的,是它持续的时间。从西圣地衰落到现在,并非我们所熟知的一百年,而是两百年。”

“换言之,自从爱琴大陆开始分裂,我们就处于杀戮征伐的时代;无论多少豪杰出世,也无法停止战争,只会不断的卷入洪流。”

“问题是,为什么呢?”他把疑问抛给了科尔。

科尔盯着艾罗,他不由得再次想起了从前在甘雄男爵农场的时候,接受这位先生教导的日子。大将军摇摇头,他很想知道艾罗接下来的话。

艾罗指着他手中的信件说道:“其实厄娜瑞忒的宣言之中,便透露着我想要说明的意思。她深知是什么让时代的车轮无法停滞,就是你手中的信件呐。”

“知道吗科尔。英豪结束了一场征伐,本以为和平会到来,却发现一切并非如此。混乱的局面很快就催生出了更多的野心,他们彼此争抢,不知疲倦。”

“现在,这些家伙就如同前来收尸的兀鹫与野狗,总有一天,他们成长为新的霸主,维系着征伐时代的延续和未来。厄娜瑞忒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法兰克一世也一样。”

艾罗没有再说下去,他认为这已经足够了。很明显,法兰克一世口中的时代的考验,说的就是这些乱世枭雄;他们为了延续时代的寿命而挣扎破壳,他们更代表着征伐时代的意志。

最终,不论是北方战线的科尔,还是主战场的硫克斯勒,他们都没有接受来自联合军团的联合请求,并明确的告诉使者:“圣赫拉芙将不会认同任何势力,我们是西圣地的骑士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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