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色箭矢启示了道路.12

  厄娜瑞忒披着白色的斗篷,顷刻间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想起萨莉拉当着她的面腾空而起的样子,圣赫拉芙的女王殿下越发觉得这女人的确不可思议。

  当然,她是绝不会对萨莉拉的帮助产生任何感激之情的,因为那会麻痹自己的防卫意识,最终再次掉进那魔女准备好的大坑里去。

  艾罗与蕾姆泽没有出发多长时间,厄娜瑞忒很快便追上了他们。

  她跟在艾罗的背后,觉得从未见过这男人如此认真的模样。他一面与蕾姆泽商讨其他方案,一面部署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他走起路来步伐稳健,讲出的话语掷地有声;他穿着干练得体,思路清晰明确。厄娜瑞忒不由得跑上前,来到艾罗的面前仔细观察。

  “我对模仿艾菲日记里的行为记忆犹新。”

  “我是不会被骗的!这男人,就是我眼前的这个男人;每次推开他的门,都能看到那副丢人的睡姿。他的头有时枕着床沿,有时干脆头脚颠倒来睡;衣物总是胡乱的穿在身上,简直就像是挂在上面一样。”

  “他趿拉着一双草鞋,把地上的尘土弄得满脸都是;竟然还能笑嘻嘻的跟我开玩笑。这与走在我面前的艾罗根本就是两个人。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变化,内心燃起了无尽的斗志?”

  厄娜瑞忒拖着下巴,默默地看着艾罗走远了。她猛地想起了行动前艾罗对队员们说过的话:“艾菲所引以为傲的事情,就是我们侦察团的荣耀。”

  厄娜笑着点点头:“原来,那句话更多的是对他自己说的。”

  事态紧急,几人的脚步匆匆。

  赫尔墨再无心思坐在椅子上深思熟虑,他在司令室里面来回踱步,焦虑和沉郁让他倍显憔悴。艾罗和蕾姆泽敲了门进来,是将军亲自为他们开的门。

  “所有的骑士我都派了出去,包括近前的副官。”赫尔墨解释道。

  司令室里没有别人,墙壁上装饰着赫尔墨妻子的画像,靠门的地方放置着一套盔甲。厄娜瑞忒跟着艾罗他们走进了门,距离她再次看到司令室这样的光景已经时隔十五年。那时候的厄娜瑞忒还是个小孩子,这里曾是她游玩儿的圣地。

  看着赫尔墨憔悴的模样,她不禁动容:“我的老伙计,我的人生支柱!如今把你陷入如此的可怜模样真是我最大的错误;可是我恳请你的原谅,要知道莱茵帝国的铁蹄已经离着圣赫拉芙相距无几。”

  “我们必须尽快做好准备,为了这事儿,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了。我会结束这个征伐的时代来补偿你们的付出,并用这样的成绩来向艾菲证明,我向她所说的话,并非是虚有其表。”

  她站在角落里,微微的侧过头去,始终不愿意抬起眼眸,望着赫尔墨的脸颊。

  “好了艾罗老兄,我先向你讲述一下事件的经过。”赫尔墨将逃回来的士兵所言的经过复述给艾罗,并加上了一些自己的推测:“或许他们是意外的发现了为女王留下的逃生路径而轻松潜入也不一定。”

  蕾姆泽问道:“将军大人,您说的逃生路径指的是什么?”

  “你也应该知道,就是城堡北面那条被留出来的小道,一直通到西墙的一个小洞。”

  “我说大叔,你这是在开玩笑吧。再怎么说那也只是看上去像个因年久失修而造成的窟窿,怎么会是专门为了女王而准备的逃生路线?”

  “因为她太过顽固,不愿接受任何逃生准备。”将军无奈的叹息道。

  曾经有人提议,希望为女王殿下准备一条地下暗道,以防万一。但是不论是谁提出这种议案,都会被女王殿下直接否决。

  她说:“百年前,我的先祖随着大贤者一同登上了奥林山脉的顶峰,并在那里得到了风之神艾俄罗斯的契约:他将在王国危急之时,守护圣赫拉芙的子民。我们王族代代传承,唯独这件事是必须遵守的,那就是与圣赫拉芙同生共死。”

  “我是不会逃走的,我要面对的不是王位的丢失;而是一个王国的兴亡。你们这些作为将军抑或是大臣的人,难道每日思考的东西只有自家的性命安全,却全然没有顾及过这个王国的生死存亡?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自那以后,便不再有人胆敢当着女王的面提出这种议案。但忠君爱国的将军赫尔墨考虑到这个年代的残酷性,他最终还是决定暗地里为厄娜瑞忒准备一条通道。

  “若是一眼就看出是个专用通道,那么她便是死也不会跟着你一同进入。”克里夫如此建议到。赫尔墨问他如何是好,宰相大人便答道:“只要看不出来不就行了。”

  赫尔墨再次叹了口气,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他也是百感交集:“在克里夫的建议之下,我们专门建造了这样一条通道。你看到那些拱门了吗?那是用风之神迹所完成的工程,它们就像许多面无形的墙壁,算是王国最强的防御工事。”

  “请等一等将军,既然如此,为何我还能轻松的从那里通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不会否认你所说的,盗贼是从西墙的狗洞进入的推论。”

  艾罗反驳起来,他可是亲身体验过那些拱门,而那地方却完全不具备这种功用。

  “别提了,这一切都是女王殿下做的。”赫尔墨干脆蹲下身子,哀叹起来。“你也知道,这世上几乎没人认为有风之魔法师的存在;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掌握这一魔法的,只有王族,也只有王族的血统才能发动。”

  “厄娜殿下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她一眼就看穿了我们的心思,便欺骗我们说,已经布好了魔法。她体谅我们的用心,并未当面拆穿;甚至还演示了那神迹的威力,我可是试过的,真的是了不得。”

  “但是她收回去了,就在我们为此感到高兴,在大厅里庆祝的时候。我想,即便没有这功用,也算是给她留了一条应急通路,若是像今天这样有刺客闯入,也能安全的把她送出城外。”

  此时,艾罗在一边托着下巴思索。他还是否定了赫尔墨关于刺客从应急通路潜入的说法;理由很简单,即便是王城内部也鲜有知晓这件事的人;那些刺客是来救助同伴苏斯迪特的,根本不可能对它如此了解。

  他们应该会选择从正门进入,毕竟王宫的城墙上都有卫兵把守,他们根本不可能选择这条路径。

  “若如此看来,他们或许是用金钱收买了卫兵,同时又找到了内应才能部署计划。”

  “以最传统的方法来侵入这座城堡。好巧不巧的,今天又是重兵把守王城宫殿的时期,两侧的士兵分配都变得薄弱。”艾罗提出自己的看法,并请求把看守城堡大门的卫兵找来询问。

  赫尔墨很快找了卫兵,把他带到了艾罗面前。

  “我说贪财的多伦柯尔特,你这回可是要掉脑袋了。”艾罗的第一句问候语便把卫兵吓得坐在了地上。

  不用什么审问技巧,多伦柯尔特将他这一天所经见过的一切事物全部讲出,甚至包括卡里克、克里夫和布尔洛三人同坐一驾马车之上的事情。

  若不是事态紧急,赫尔墨一定首先询问这个细节。不过艾罗却在他之前先开了口:“那个叫做福尔的青年是今天唯一进入城堡的送货人,你确定吗?”

  “这是当然!因为我今天只有这些收成。”他赶忙拿出一袋子满满当当的银币,把福尔每日做过的事情又一一说明。

  “将军,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了刺客真身。”艾罗说着话转头看向蕾姆泽。赫尔墨瞪大双眼:“这怎么可能?蕾姆泽姑娘?”

  “你在说什么大胡子!这可是我们贵重的战力。我想说的是,这个看门的家伙并没有检查过箱子,而如果与蕾姆泽身材差不多的人钻进里面事先准备好的隔层就能轻松的潜入宫殿。而后再引开无关人员,造成了这次悲剧。”

  他的分析句句在理,同时又对上了看守监牢士兵的证词,不禁令赫尔墨赞叹不已。藏在角落里的厄娜瑞忒也是如此,她在艾菲的日记中了解到的艾罗,大部分时间是一副令人生厌的状态,像这样精明能干,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然而,在她进入军营的日子里,艾罗已经逐渐振作起来,他改变了慵懒的个性,变得积极努力;但即便如此,展现出这般冷静的头脑,也是厄娜瑞忒第一次见。

  “我怎知道,他还有这等本事。这难道也是命运女神的捉弄?她欲将我拖入更加难以自拔的境地,而后再准备糟糕的剧本……”厄娜瑞忒不禁又想起了艾菲的日记,她紧紧攥着胸口,有那么一瞬间,她对艾菲离世之前的那份痛苦感同身受。

  她几乎要晕厥了,猛烈的罪恶感再次袭击她的心底,她全身冒出冷汗,仿佛看到了艾菲愤怒的表情。

  “将军,我的建议是放弃追捕海盗巴布特洛,那家伙有攀登城墙的本事,我在南部王国做佣兵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我们准备的时候,恐怕他早就离开了圣赫拉芙。”艾罗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了科尔的叫门声。

  原来,他们刚刚得到消息,巴布特洛已经离开了王国,逃往赫克托斯的海港。

  “你怎么得来的消息?”赫尔墨问道。

  “是琳迪·查尔莫。她第一时间便制伏了一名前来接应的海盗,并从他口中打听出来的。”科尔的回答让艾罗倍感骄傲,时隔半年,科尔再次见到了艾罗教官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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