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而英雄终将挺立不倒(上)

波塞冬历1年,春28日。

结束了艾菲与黑铁骑士的盛大葬礼之后,侦察团成员被安排在一座马车之上,以英雄的身份接受国民的敬仰和祝福。艾菲始终没有下葬,她祥和的躺在棺材里面,就像睡着了一样。

厄娜瑞忒承诺,在这一次活动之后,会命人交付他们想要的东西。有了这句话,艾罗才无奈的带领队员们坐上了游行的敞篷马车。

马车很大,足够装下十几人;除了扎尔和他的队员之外,其余七人都在车上。他们统一穿着黑色丧服,表情凝重的坐在上面。

街道四周的人群,大多数是来自其他两个王国的国民;这一天,厄娜瑞忒也邀请了两位国王来到城堡露台观看游行队伍。

这一切,都是卡里克公王安排的。

不仅如此,他还准备了一些“小礼物”送给艾罗他们;而公王本人则藏身在酒馆儿的二层楼上,一边喝着闲茶,一边对他请来的贵族们说道:“瞧呐!那不是可敬的英雄殿下?那副哭丧着的脸实在是令人愉悦,真想开上十瓶美酒来庆祝一下!”

“为什么不?我们开二十瓶,岂不是显得更加豪华?”那些贵族们随声附和。

正在这时,游行的队伍在欢呼声中来到了公王脚下的街道。

卡里克指着艾罗颓丧的脸大笑,并示意诸位王公贵族要仔细的看,最好是不要眨眼;若是错过了精彩时刻,那就追悔莫及了。

圣赫拉芙的商务大臣法兰戴着单片眼镜,用一条纯金链子拴好,挂在他的衣兜里面。每当金银财宝放在面前的时候,他便颤颤巍巍的拿起眼镜片,仔细的观瞧,而后跪拜神明赐予人类的金银财富以及缔造了这眼镜的人。

如今,他正用观瞧财宝一般的动作、谄媚低贱的嘴脸,来观察他所崇仰的人所露出的苦痛模样,这真是一位性情中人啊!

法兰阁下的镜片反射着阳光,刚好捕捉到了对面巷子里的一幕。十来个调皮的小孩子拥挤在那儿,手上拿着石块儿和泥巴。

当一身丧服的侦察团成员们经过的时候,这些孩子不由分说的将石块和泥巴丢向马车,并大声叫喊:“魔女!叫花子!光头魔鬼!东方猪……”

声响竟然盖过了欢呼的声音,泥巴也不偏不倚的飞向了游行的马车。还好萨莉拉反应迅速,她展开紫色雾气,将他们的攻击挡了下来。

人们愣住了,包括楼上准备看热闹的王公贵族们。

见大事不妙,衣着破烂的孩子准备逃跑;然而为时已晚,萨莉拉早已飞了过去,一脚将领头叫喊“魔女”的少年踹倒在地。

她今天当然也没有穿鞋,脚底的泥并不比这小子丢来的要干净多少。萨莉拉用尽全力踩在他身上,这力气远比踩踏法尔诺要强很多。

其他的小孩子吓坏了,他们收了卡里克的钱,原本以为做些恶作剧也不会有人太在意,但这架势看来,他们可能要丧命。

人群嘈杂起来,大家都无法理解,圣赫拉芙的英雄竟然会对小孩子毫不留情。正当人们议论纷纷,艾罗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来到那男孩儿面前,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刀抵在少年的脖子上,恶狠狠的说道:“小子,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统统杀光,就像毁灭匹斯王国那样!”

“这马车上的所有人,都不会对任何侮辱的话语和表态无动于衷,我们会让你们那张臭嘴永远的闭上,这就是圣赫拉芙英雄的真面目!”

说着话,他猛地扭过头,正对着楼台上的卡里克公王。这一瞪眼,把公王吓得险些被茶水呛死。他鼻涕眼泪流了一地,很长时间才缓过气来,指着远去的马车说不上一句话。

当天晚上,艾罗回到了营地。

原本赫尔墨所准备的好消息到如今却成了令人心痛的事情。为了一直没有固定居所的侦察团,女王厄娜瑞忒下令改造了公会本营,将第三层腾挪出来作为侦察团成员们的宿舍。

她还做了一个贴心的举动:把一些风景宜人却难度很低的任务展板挂在了艾罗房门边的墙上。

她知道,一旦假期来临,这些年轻的孩子定然吵闹着要跑到哪里去游玩,不如趁此机会让大家熟悉公会的作用。但是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侦察团失去了最重要的伙伴、亲人,而善良的厄娜瑞忒也被艾罗指定为敌人。

不管女王大人如何的揪心,赫尔墨将军怎样的强硬,艾罗始终不愿意离开王都西南方的新兵营,他每天都要在艾菲的门前送一束花。

望着月亮,艾罗还在发愣。他不许任何人动艾菲的棺椁,而是把她放到自己的寝室——他每晚都会对着艾菲熟睡的脸庞哭的撕心裂肺。

军营里都知道这事情,因此大家也无不伤心。艾卡斯特整日伤神落泪,布尔洛也无可奈何;扎尔变得颓丧不已,终日酗酒,还总是请愿团长去暗杀那个罪该万死的甘雄男爵。

梅丽的酒馆儿也没有例外,一向吵闹的大伙儿都沉默的吃着饭;梅丽大姐抱着格尔特,一个人伤心落泪。

这其中最为痛苦的,还要说艾罗。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恋人合上双眼,咽了气。

那种刺痛让他无法呼吸;犹如万箭穿心,痛的不能自己。他的左手按在胸口,右手死死抓住窗框,对着月亮大哭,仿佛野兽的哀鸣。

艾罗的视线变得模糊,他用手拭去眼泪,却发现了金色的光亮。猛地回过身子,他看到奇迹的一幕:艾菲的身体在发光,一朵朵金色的绒球飞飘上天,散发着与她头发相同的颜色。艾罗对此惊异不已,他跪倒在地,目瞪口呆。

半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就那么跪着来到了棺材旁。

艾菲并没有如他期待的睁开双眼,相反,她正逐渐变成那些金色的绒球,与艾罗做最后的告别。

绒球飞上天,在月光照耀之下出现银白色的皲裂,而后从缝隙里钻出金光耀眼的翅膀;最后,飞出了无数个带着翅膀的小精灵。

艾罗慌了,他连忙抓住一些绒球,他不能接受艾菲的离去,哪怕此时有一只愿意留在他身边的精灵也好。但是,凡是落在他手掌中的绒球都变成了极细的金沙,末了,艾罗只得将它们装在一个小瓶子之中。

当最后一个金色的茧蛹化了蝶,棺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艾罗手捧着装满了金沙的瓶子,大张着嘴,伸直右臂,却痛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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