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阿喀琉斯的末日.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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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的笔体来自艾菲,法尔诺第一眼便认了出来,当然,这勋章也应该是艾菲亲手制作。红发少年的表情会说话,想要表达的意思全都写在了脸上,因此艾罗只需点点头,就足以回答他的疑问。

而侦察团长也确实这么做了,他无需多言,因为艾罗很肯定,法尔诺在看过信之后,会解开自己的心结。法尔诺站起身,他准备回到房间里阅读,而艾罗也没有阻止。

“不过,我需要先告诉你这件事:艾菲从不知道你对她的爱意,直到现在。这封信当然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写的,她甚至为团里所有人都准备了相同的礼物,只不过今天你优先得到它。”艾罗对着默默走出门去的法尔诺高声说道。

以下,是艾菲写给法尔诺的信件内容:

来自圣赫拉芙英雄的遗孤,我心中的红发英雄,愿神明赐予你祝福。

多年以来,我对英雄的认识都只是存在于一个偏远的林中村落;因为那里有一位堪比大骑士的猎人。直到遇见你,直到遇见你们所有人,我对英雄的看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我发现,原来英雄应该是有血有肉的,也可能带着些痞性,也可能高洁的像是一樽水晶花瓶。

这是一封感谢信,出自艾菲的真心。我此时的内心充满了幸福,因此才会提笔疾书,向你告白:我心中的英雄法尔诺,你继承了父母那英勇高洁的灵魂,也踏上了与他们相同的道路;在你的身后,我看到了太多珍贵的画卷,也有了更加深刻的改变。

或许,你会遇到爱情;我真心希望那是美好的,充满善意的,更是圆满的。知道吗,直到最近,我才明白了一些从未察觉的事情,这当然是有关于爱情的。

这些话我只想对你说:就第一印象而言,艾罗给我的感觉远比你更加糟糕。(别那么生气,姐姐我对亲近的人很难用客气的方式讲话。)

他像个无所事事的叫花子,一滩卧在水沟里的烂泥。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用强横轻浮的态度走进了我的内心,解开了紧锁心门的结。

那时,我才明白,原来爱是发自内心的深陷其中,她远比艾罗来的更加强横无理,你会无法拒绝心爱之人的任何动作,你的眼睛就像装了指南针,你的心房就像通了雷电;你会紧张的不知所措,也会幸福的心花怒放。

瞧我,都说了些什么羞人的话;我是想对你说,也许终有一天你深爱的那个人会出现,那时候,你会义无反顾的守护她,毫不后悔的站在她身边,愿意接受她的一切;而那个人,一定让你神魂颠倒,一定让你辗转反侧,一定让你独自在深夜为爱唱歌。

那人会出现在远方,也意外的就在身边;但愿神明会给予你祝福,让那一天早日到来;更希望神明祝福爱琴大陆,让战争的魔爪远离美妙的爱情。

为你的明天献上我的祝愿,恋爱中的姐姐:艾菲

艾菲的字迹有些潦草,这并不是她一贯的风格,但是却出自她内心的真意。法尔诺不知从何时起流下了眼泪,他能感到脸颊上有灼热的流动,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抬手拭去;他紧紧抓住纸张的两角,早已泣不成声。

“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选择来自于真爱。那是一种在灵魂上的悸动,一种无言以表的冲动和迷恋。她想要阐述给我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讲出这一切。”

“艾罗团长每日对着星月唱歌,原来是出于对她的爱恋,而我却只能追随她的身影,从未走进她的内心。与格格或其他人一样,我们都是圣赫拉芙四大美人之一的拥趸,而并非真心爱恋,愿意奉献一切的骑士。”

他终于趴倒在床上,从枕头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我们的落选,是理所当然的。”

此时的法尔诺闪过一个念头,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如同艾菲所言,那位足以牵动他灵魂的女性出现在面前,让他像艾罗那样充满感情的对着天空悲唱,对着月亮踌躇。

艾罗的门被艾菲叫醒。男人匆忙拉开门扉,深深鞠躬,恭迎心中的永恒珍宝。艾菲见他那样子滑稽,因为他从未如此像个绅士,冷不丁这么一来,反倒惹人发笑。

她双手背在身后,稍微前倾身子,视线朝着屋子里探索,确认法尔诺已经不在屋子里的时候,她才收回身子,露出无比美妙的微笑:“我有些坐不住了,我应该咒骂命运的嘲弄,还是应该怪罪于你的阴险狡诈?总之,我无法再忍受看不到你的脸庞。”她说着话,顺势迈步走了进来。

“我们心有灵犀。”艾罗回答。

这两人在屋子里相视无语,却内心中充满幸福。不一会儿,艾罗先开了口:“我感觉能听到你的心声。”

“我说了什么?”艾菲问。

“你问我,这样的时刻是否能够永久停留。”男人自信的说道。

艾罗喜欢在窗子前放置一张桌子,而后坐在那里对着月亮。这一刻,艾菲搬起椅子放到了桌前,她拉着艾罗一同坐下。

“又是一个月下景色,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艾菲微笑。

“又是一个月下景色,我怀念那深情的一吻。”艾罗也随着微笑。

两人笔直的坐在一起,共同仰头望着星月的天空,不时间深情相望。

“我总是心事重重。”艾罗再次望着天空:“每当独自坐在这里的时候尤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就成为了我这么做的唯一理由。”

“我感到畏惧,我害怕那不堪回首的曾经找到我,然后用坟地里的尸骨碾成的粉末涂抹我的身体,他甚至企图让这一切进入我的骨血之中,逼迫我永生永世无法忘记这痛苦。”

“我们都是胆小鬼,这话不假。但我们还是无法逃避这一切;我与你一样,害怕的睡着觉,除非看到你那流里流气的傻样儿,否则怎叫我安心?”艾菲向旁边倾斜身子,将头靠在艾罗的肩上。

“总觉得,此时的幸福已是永恒,我柔弱的像个毫无防备的小鹿。”说着话,艾菲轻轻闭上眼睛。

艾罗抚摸着她金色的发丝,他欲言又止,最后,再一次将视线转向满是星斗的天空。

“我们会遭到命运的嫉妒,也会面对战争的愤怒;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挺立于大地,只想这样依偎下去,管他天崩地裂。”男人的心思飘向远方,这个念头在他的心中萦绕,不知怎么,他就是无法对心爱的女人说出口。

敲门声再次响起,是蕾姆泽带来的消息:那位被救回来的女性终于苏醒过来。

跟随蕾姆泽娇小的身子走出房门,艾罗的脚踩在木制结构的楼梯上。台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走在前面的蕾姆泽要比任何人都听得更加真切。

她还记得随着嬷嬷逃亡时,反叛的骑士团四处寻找她们的情景,他们的铁靴踏在楼梯上就是发出这种声音。

没有人注意到,走在前面的蕾姆泽将两手放在身前,紧紧抓住法袍,那双手还在微微的颤抖。她垂着头,为了尽量不让脑袋继续回想那些片段,她试着闭上双眼,深深呼吸。

就在这时,她感觉头顶传来一阵温暖,仰起脸来,发现是艾菲正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顶。

与艾米米一样,蕾姆泽也非常喜欢这个动作,她乖顺的像只小猫,任由艾菲的轻抚传达母亲般的温柔,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世间最大的财宝。

“回到艾菲大人的身边,真是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蕾姆泽心中泛起涟漪,她瞥了一眼艾罗,又把头低下去。

今晚的讨论不会有法尔诺参加了。萨莉拉也不在,她早早儿溜到法尔诺的房间,准备了好酒和小菜,准备一边嘲讽红发少年,一边抓他陪自己喝酒。

“今天就放过他们吧,全然用不着因为那无聊的纪律在意这些,你们难道指望这么个男人遵守军纪吗?”艾罗自信的拍着胸脯,用右手大拇指顶在鼻尖上:“不是我自满,从小到大,不论是军队生活还是佣兵生涯,我都从未遵守过纪律。”

大家伙儿围在吃饭的长桌上,那位浑身是伤的女性由艾米米搀扶着走出来,她一直在向米白色短发的女孩儿道谢,早已口干舌燥。

不消艾罗多言,艾菲第一个走上前去,将她送到了椅子上,并说道:“女士,或许您现在需要在床上好好休息。”

那女人摇了摇头,显露出焦急的神态,她四下环顾,是想要确认有没有追兵或是藏身于黑暗世界的探子;半晌,她才警觉的说道:“您诸位救了我的命,我愿意相信大家。我是从地牢里跑出来,我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向我的同伴报告,否则,他们都会死去。”

站在角落里的蕾姆泽听到了这句话,她的脑海里首先显现出来的词汇,竟然“背叛”。她双手背在后面,紧紧扣在一起,指甲则深深地陷入了手指的皮肤里,留下血红色的印记。

这伤口的深度,或许正是她内心的伤痛的反应:“人总是群聚。他们依偎在强者的周围,通过高举强大的英豪来守护自己的实际利益。”

“战争中的英雄就像是战争这场火雨的庇护伞,当这把伞被烧得到处都是孔洞时,他们又会以大家的利益为名,将英雄抛弃,如同丢掉垃圾。”

她的手指已经流出血来,顺着指尖低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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