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且听游吟诗人的歌声.14


年仅十岁的小公主琳,将这份决意带向了战场。她站在两军对垒的垓心,发动了有生以来最强大的魔法。

她不知道该如何咏唱,只是在心底向苍天如此起誓:是战争让我变作如此模样,若苍天给予我恩惠天赋,那么请让我在此见证,天上坠落的陨石,大地发出的颤抖,地狱传来的悲鸣;

只要有一样能够降临此处,我便如此笃定——我是上天拣选的使臣,在结束战争之前,决不停下努力,决不放弃坚持,决不败给命运,直到我完美的完成苍天需要我去完成的一切。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副绝不可能的景象早就显现:从敌对部落的中心区域出现了一座火山,那火山剧烈轰鸣,滚烫的岩浆毫无顾忌的四处奔涌;巨大的岩浆块儿从火山中心喷射而出,如同天降陨石,更似恶魔临凡。

敌对阵营里,孩童和妇女的哭泣声连成一片;男人们的惨叫声坠入岩浆,马匹临终的嘶鸣,羊群终末的无助。

琳紧紧攥着娇小的拳头,指缝间渗出鲜红的血液。

她拼命的维持自己面无表情的状态,她在心底的那一番起誓,用这样的毁灭姿态作为开始。

早就破釜沉舟的琳,如今怎能不更显焦躁不安。

她用最残忍的方式向战争和命运宣战,在最娇弱的时刻,背负起使命的沉重包袱。

远渡重洋,她来到圣赫拉芙。为了学习魔法的知识和传统,她拜师库琳女士;为了磨练剑术,她四处挑战高手。

最后以至于她贡献出自己的军饷和时间,雇佣那些强大的战士来做自己的练习对象,即便被人敲竹杠,她也在所不惜。

现在,微风徐徐,空气冷凝,面容清秀的长发公主,正为了心中的使命,应对三位强大战士的挑战。

她能感受到来自本能的恐惧。从第一次见到这三人开始,她就感觉身高的落差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虽然远渡重洋,但是一切都是运气上佳;虽然磨练手段,但是深知自不量力。”

她无法回避自己没出息的想法,因为它们都来自于灵魂深处。

琳低垂眼眸,右手紧紧握住刀柄,肩膀在颤抖,内心的悸动;她依旧维持着动作,直到双手的指尖变得放松,拧在一起的眉毛不再用力,急促的呼吸不再让胸口起伏剧烈。

“这孩子真的很能忍。”艾罗显露出敬佩的神色。他深知自己是那种最不能忍耐的类型,与琳正好相反。

侦察团长听说了琳的身世,这是最近的事情。他一直关注这个女孩儿的原因,在于她那总是忍耐的状态。艾罗很好奇,她在忍耐什么,又在背负着什么。

库琳女士以军中条例为由,用导师的身份逼迫,这才终于在最近打听出了有关于琳的一切。

“真是个可怜的女孩儿。”艾菲的心底无比震撼,她觉得自己算是非常坚强的女性,然而面对这位东方丽人,她还是有些自愧弗如。

也正因如此,她再次从心底涌出了一股暖流,因为没有及时注意到,艾菲只能任由这股暖流从眼底流出。

“战时逢英豪,究竟是强者的必然,还是命运的引导,又或者二者都有?”艾罗在心底如此自问,他无奈的摇摇头。现在,这场大戏,他是越来越有心情看下去了。

艾菲沉默了。她再一次不厌其烦的想到了英雄,这是她此行的目的。

她对于英雄的重新审视使她获得了全新的体验,那是一种年幼的孩子知道了新知识,急着去实践检验的冲动;

是剑士找到了心仪的武器,跑到街头试刀的痴狂;更是乡村少女听闻英雄驾临村庄,争相奔走村头的兴奋;艾菲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自己陷入快乐的沉思。

“如果说英雄并不一定都是身披铠甲的英武骑士,那么他们身上一定还是有相同的地方,才能称之为英雄。

而那些相同的地方,毫无疑问,正是英雄的实质。”艾菲轻声自语,又再次在心底盘问自己:“那么,英雄的实质,究竟是什么呢?”

金发美人艾菲出身猎户家庭,她的父亲曾是村子里最为游手好闲的青年,因为爱上了她的母亲,这个男人竟然成长为比肩帝国骑士的英武猛士。

这已经是一种奇迹,而完成奇迹的爱情被艾菲拒绝,奇迹之前的那些历史,她也不曾听说,她的印象中,英雄就是父亲那样,就算没有君王的荣誉封号,也拥有让大骑士们无比尊敬的品质。

因此,她如此定义英雄的共同点:如同初升的朝阳那样,温和又充满精神;身材魁梧,仿若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御;力大无穷,身体灵活,仿若丛林妖魔一般的鬼魅强大;正直正义,锄强扶弱,决不高傲得意,仿若上古哲人那般的伟大;他还要平易近人,还要意志坚强,还要……

艾菲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朝着身边的艾罗看了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同情;接着她轻叹一口气,无奈的笑着,轻声说道:“你呀,距离英雄之城还有百万公里呢。”

艾罗突然一怔,这句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久前艾菲也说过这样的话,那时的他并不在意;可是如今这句话一出,他却感觉内心犹如刀绞、好似虫爬。

艾罗的脸上突然挂起笑容,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冲击,他那毫无生气的脸上猛地出现一个笑容还真是挺吓人。他从嘴角里发出相同声调的单字,那大概是笑声。

艾罗想起了米歇尔,他回忆起了那时候为了爱情而奋发努力的冲劲儿;立志成为她的英雄之努力。但是,米歇尔不曾要求他什么,他是那般的上进;艾菲却一直在期待,他竟无能为力。

“邂逅是美妙的,可是如果时机不对,这份美妙就好比剧毒,可以让我的五脏六腑都充满绝望。”艾罗的这种念头一出,他的笑声更显得阴森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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