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王失踪满城风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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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通往宿舍区的走廊长椅上与蕾姆泽交谈。

厄娜瑞忒:“虽说我已经一百二十分的理解你们大家不愿搬到公会的住宿区的心情,可是此处毕竟还是新兵营地,很快新的兵士们就要入住这里,他们憧憬着科尔那样的英雄,更满心欢喜的期望从走出英雄的营地里开始人生的腾飞。”

蕾姆泽:“对于这件事情,还要看您如何说动团长大人才行。我倒是可以提供您一些参考意见,毕竟我与艾罗团长以及艾菲姐姐相处的时间更长。”

厄娜瑞忒:“我真要感激你们,这可是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温馨的暖意。想不到仅仅半年的时间里,侦察团竟然能相处得如此融洽,以至于难舍难分。”

蕾姆泽:“殿下,我想,正是因为战争时代所带来的严酷环境,才能让人们以更加有效率的,抛舍隔阂的方式共同相处下去。”

一番交谈之后,厄娜瑞忒还是念念不忘她的心事,因此贤王殿下喃喃自语:“我终究还是怀念肉类的滋味。”

蕾姆泽被这话搞懵了,她就那样望着厄娜瑞忒扬长而去,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也许,这便是赢家与输家之间的差异罢。”蕾姆泽心中感慨。

离了长廊的厄娜瑞忒,当然还是忘记不了寄住在她心中的令人怀念的滋味;她的两脚自然也不由自主的向着军营外面走去;她还记得,那位险些要了她命的猎人还拖欠着自己一顿上好的美味食材。

军营的大门口,琳迪·查尔莫静静的站着,她似乎已经料到了厄娜瑞忒要到来一样,早早在那里等待。

“不论您要去哪里,请允许我同行,我不能让您有任何闪失。”她将直刃刀放置胸前,深鞠一躬。

今天的琳梳了个马尾辫儿,那飘逸的发辫在风中扬动,更增加了她女英雄的切实感。厄娜愣了一会儿,回礼答道:“请务必如此,圣赫拉芙的英雄殿下。”

两人同行,琳确认了女王要去的地址,而后计划好了通行的路径。

她们先向东走,来到直通南面城门的纵向主道上。

这条路经常有骑士团巡逻,因此更为加安全。然而,厄娜瑞忒必须避开那些骑士,所以琳提议,两人顺着街道边的南北向的小巷子行进。

巷子位于街道边一排房屋的正后方,赫拉芙居民区的房屋鳞次栉比,每间房子又相距不远,因此小巷子里采光极差,只得看到头顶那巴掌大小的一片蓝色天宇。

女王走在小巷中,双眼放出光芒。

她从未见过这等光景:从天空降下来的光线吝啬的抛向了头顶的墙壁,并放任他们恣意的洒在地上;搞得地面如同斑秃的头顶,极难看。

巷子大部分都铺了台阶,因为本国地势北高南低;在平坡上行走是很容易摔倒的。然而,这些台阶上净是些垃圾和油污,哪怕稍有不小心,就会把她整洁崭新的鞋子弄脏。

墙壁也年久失修,很多家庭干脆用纸片来遮挡,手头儿有些富余的人,则用木板来封堵。

厄娜瑞忒以为这是一种流行,她拉着琳的胳膊,手指身边的大窟窿:“我说,这是哪个国家流传来的时尚?竟然每家每户都不愿落后,有的用纸片,有的用木板。”

她兴奋地样子像个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孩子,她催促着琳,心里面想,若是哪天回到了城堡,她定然会依照这种流行,在城堡的护墙上开几个个性十足的窟窿。

“殿下……”琳刚要张口就被厄娜瑞忒拦住了,她把脸靠近琳,低声说道:“叫我厄娜就可以了。若是张口闭口一个殿下,反倒惹人注意。”

琳迪·查尔莫与萨莉拉不同,她并没有那种坚持,因此很快改了口:“厄娜……厄娜姐姐,这并非什么流行,只是战争逐年演变的激烈,使得大家伙儿挣钱的途径越来越艰难,才有了这样的日子。”

听了她的话,厄娜瑞忒愣住了。她有些惊讶的回了一声,突然觉得满脑子嗡嗡作响:“这是在说谎啊!我拼命的加强军事实力,成立独立骑士团管理治安;致使圣赫拉芙成为了爱琴大陆上最为和平的国家,这毋庸置疑!”

“然而和平的国家会获得什么?当然是富足的生活。我期望着前往东部小镇的时候,能看到每天都开起宴会和庆典的广场和街道;来到王都街头的时候,总是能遇到游行的队伍,他们排成一长串,向着雕刻丰收女神的广场前进。”

“可是,现状却全然不同。为什么长长的商业街竟然萧条可悲;为什么销售鱼虾的老人还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在悬崖上摘取药草(他还失去了儿子)?为什么家家户户都强颜欢笑,他们远远没有过上我期望的生活,我许诺给他们的生活。”

她的大眼睛会说话,把慌乱的神情显露无疑。琳自然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厄娜,你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心情上佳。”

“不,琳。这不是心情的问题,这是更加重大的事情,这甚至动摇了我笃定的信仰……”她突然抓住了琳的两臂:“请告诉我,伟大的‘东方公主’,和平之下的日子为何会变得如此悲戚?”

“我究竟是在哪里犯下了重大错误,才导致他们的墙壁出现裂痕,甚至形成了破洞。”

厄娜瑞忒用祈求的眼神询问,她的态度诚挚无比,完全看不出来是在开玩笑。

“说真的,女王殿下,(至少在这里,请允许我这么称呼您)我总是认为您这话是在开玩笑。如果我并不清楚您的身份,一定会生气的回应您的提问。”

“您住在侦察团的帐篷里,从突然出现那天算起,已经将近整整一个月;您大概早就忘记硫克斯勒将军每日为您呈上的军情报告;也忘记了宰相大人为您撰写的民生统计。”

“您更不会游走在街头巷尾,在酒馆儿里痛快的畅饮一杯;然后听着来自其他国家的旅人谈论最新的战况。”

“就在昨天,一位来自西面的旅人带来了大新闻:古斯帝国已经有一半儿以上的国土沦陷,莱茵帝国骑士团风头正盛,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兵临城下。”

“陛下,战乱掠夺了资源和人们的希望;在一个充满绝望的世界中,有谁会生活的每日都像是过节呢?”

琳迪·查尔莫的话深深刺痛了厄娜瑞忒的心脏,她用力捂住了胸口,生怕再有什么话袭来,直接夺走她的灵魂。厄娜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水,紧紧拧在一起的眉毛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她蹲在地上,反复咀嚼着琳的话,半晌,她才终于开了口。

“琳,难道和平是一种错误吗?”她仰着头,像只可怜的小猫。

“不,至少我是如此认为的。只不过,我们彼此心中的和平,一定有些不同罢。”

琳将她搀扶起来,并提醒道:“我们接下来要继续向南,恐怕您还会遇到更加难以接受的东西,那时候,请不要为此而感到自责;关于您的作为和成绩,我们不如去问一问那位猎户。”

这更让厄娜感到提心吊胆:“名为克托的猎人,他在这个王国生活了三十年,他的话有着足够的可信度。然而,若是他诅咒抱怨我,认为他窘迫的生活全然是我的责任;那么我迄今为止的努力,岂不是都化成了溪水,涌向河流,通到大海?”

“我编制军队,提升战力;惩处恶党,守护和平;到头来,竟是民怨沸腾,战火连天?我的老天!这些年我的努力究竟换来了什么?”

“我以为大家伙儿一定吃着上等的牛肉,用着金砖银瓦;战士们举起无坚不摧的钢铁武器,民众们慷慨解囊,全国上下一片其乐融融。”

“若是见了那男人,他说出我最为畏惧的话语,那岂不是对我处了极刑;啊!艾罗他所言之事,难道不正是因为这种怨恨而生出的?他果然对我恨之入骨,他们全员都一定是如此心思!”

厄娜瑞忒彻底混乱了,她把那一头剪短的碧色发丝搞得凌乱;又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她摇起脑袋,拼命地否认着什么,双脚向后退——她早就忘记了鹿肉的味道,她如今正在品尝比“落草粥”更加悲凉的食物。

琳将手按在她的肩上:“我不知道您想到了什么,竟然会变得如此动摇;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圣赫拉芙的民众们,都对您充满了感激。”

“你也是如此吗?”女王的声音颤颤巍巍。

“这是当然,我的陛下。”

“你并不恨我?就向艾罗所说,或许真是那样,不,我想应该是那样:我造成了这一切,我是杀害了艾菲女士的真凶!”

“我想要维护和平的生活环境;调兵遣将,希望应对莱茵帝国的侵略;可是到最后,我却害死了你们最为亲近的伙伴,无知把我变成了罪人!”

厄娜瑞忒终归还是哭了出来,她原本并不想流下眼泪,因为她始终认为,一旦落泪,就是认同了她想要否认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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