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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话 求死之人
“杀了你？！”灵犀惊异地看着海岛主人，他情绪低落的样子让人看了忍不住生出怜悯来。
“是的。”他点头道：“因为那道风暴的诅咒是因我而存在的，只要杀了我，那道风暴就会自动消失，你也就可以安全离开这座受诅咒的岛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诅咒困在这座岛上？”灵犀很理性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的情绪更加低落了：“我能记住的事情只有很少一部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只知道这里的诅咒都是为了让我永远无法脱离这里……”
灵犀安静地听着，她从他的言行举止和神态情绪判断出来，他并非在说谎。
“有时候我在想，我一定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所以才会被困在这里……”他继续发泄着自己的痛苦：“可是我自己却无法杀死自己，每次想到自杀就会失去意识，醒来的时候又会很长一段时间忘记想要自杀的心情。这一定也是诅咒的力量，把我囚禁在这里，让我永远无法逃离，生不如死地生活下去……”
灵犀觉得他很可怜，就算他以前真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也确实让人怜悯，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甚至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
“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只要你现在没有恶的念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自己活命而杀你的。”灵犀坦然说道。
他惊疑地看着她。
“至于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就只能看天意了。”灵犀乐观地说，她的座佑铭就是“天无绝人之路”，也许他以前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但老天不也没有直接抹杀而是将他囚禁在这里吗。
接下来灵犀就安分许多了，她在这座受诅咒的小岛上住了下来，和那个呆头呆脑却美得让人惊心动魄的海岛主人一起种植、打渔、做饭，生活倒也和在圣域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差别，唯一不同的是时间在她身上飞快地流逝。
她的头发长了又剪了，她自己剪了两次，后来他帮她又剪了两次，直到那一次，他给她剪的时候，发现她的头发已经染了一层白霜。
“阿福，你怎么在发呆？”她问，“阿福”是她为了方便称呼而给他起的昵称。
他知道她已经很久没去海边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了，但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她的样貌已经衰老了很多，头发里的白色也越来越多。
“没什么。”他说，剪下了一截头发，直接扔进了垃圾筐里。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为了坚持那所谓的原则而留下来。”阿福转过身去，说道：“或许上天安排你来到这里，其实正是为了给我一个解脱，杀了我，你也能得到解脱，不是吗？”
“怎么忽然又说起这个了？”她温柔地望着他的背影。
“难道你不想念你的亲人故友么？在这里陪着我这个生不如死的活死人，有什么意义吗？也许你的亲人正在因为你的迟迟不归而日夜思念，倍受痛苦折磨……”他听她说过圣域的生活，在他看来，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回忆，他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宁愿放弃那样美好的生活而坚持留在这里，难道只是为了那所谓的原则吗？
“我是不是已经衰老了很多？”她忽然问。
他没有回答。
“我知道，在过不久，或许我就会和那些墓碑里的人一样化作枯骨，然后被你亲手埋葬，但那如果就是我的宿命，我绝不会怨恨任何人，包括你。”灵犀平淡地说道。
“你还是坚持吗？”阿福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相信我的坚持不会有错。”灵犀用竹子削成的梳子梳自己的头发，她又何曾看不到那渐渐染白的发丝呢。
“但我不想你坚持……”他说：“我会想尽办法结束自己的人生！”
然后他猛地举起剪刀，扎进了自己的太阳穴。
灵犀受到了惊吓，但她已经来不及阻止阿福了，那把剪刀并没有刺进去，诡异地停留在紧贴头皮的位置，而阿福本人已经晕厥过去。正在灵犀不知所措的时候，阿福笔挺挺地飘了起来，他身上散发出来一股浓烈的黑气，他睁开眼睛，却是没有一点眼白，尽是漆黑深邃的黑色，就连他面上的神情也变成了恐怖的狰狞。
“所有妄图让他自杀的人都罪该万死！”黑化的阿福嘴里发出恐怖的低吟，大手一挥，一股黑气瞬间覆盖到灵犀身上，那种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绝望和阴冷将灵犀狠狠揪住，更似要将她的灵魂都抽出来，拖入十八层地狱。
灵犀来不及细想，只能催动浑身法力抵抗这股恐怖的绝望力量，但她修为有限，那股力量却似乎无穷无尽，她最终抵抗不住，灵魂被抽离肉身。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黑化的阿福身上闪出一缕白光，竟是那个善良的阿福的灵魂，他一下击溃了覆盖在灵犀身上的那股绝望之力，将灵犀的灵魂重新纳回肉身之中。
“你……”黑化阿福漆黑的眼睛直直盯着善良阿福的灵魂：“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次能够靠自主意识从我的束缚中逃离出来，莫非是因为你真的对这个女人动了情？”
善良的阿福虽然还有些难以置信，但他的意志却很坚定：“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这女人看来和以前那些不同，虽然那些人也能让你产生自杀的念头，但最终还是被我所杀。”黑化阿福冷笑：“不过这一次你却能从束缚中挣脱出来，我倒想看看，为了这个女人，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说着莫名其妙的话，黑化阿福渐渐地消失了，他的眼睛又再度恢复了黑白分明的模样，然后昏倒在地。
灵犀惊疑未定地看着善良的阿福，他对着她笑，说道：“趁现在，杀了我，然后离开这里，不要等我醒过来，因为我会忘了这一切……”说完他便重新回到本体上。
灵犀呆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原来那些墓碑……那些人都是因他而死！”灵犀终于站了起来，她捡起了那把剪刀，走到阿福身边，她的手在抖，她已经有了杀他的理由，只要杀了他，自己就能活着离开这座诅咒的岛。
只要杀了他，就能回到圣域，就能见到亲爱的妹妹，就能再见那个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所以，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杀了他。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下得了手，剪刀在她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声响，阿福睁开了眼睛，他疑惑地看着她：“我帮你剪的头发吗？”
她一把抱住了他，在他怀里无声地呜咽起来。
也许，自己已经永远也离不开这里了。
往后的日子，灵犀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依然和他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也许，自己就这样在这里结束一生吧。
直到有一天，诅咒的风暴将另一个人卷到了海边，正是灵犀的妹妹灵鸠。
虽然灵鸠一时没有认出灵犀，但她的道统“明察之眼”读取了灵犀的记忆后终于相信了这诡异的变故，自己的姐姐已经变成了四五十岁的老太婆了，可怕的是，连她自己也不能幸免，不久之后自己也会很快老去。
“姐姐，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灵鸠望着晴朗的天空，她的飞行型道统“玲珑之翼”应该能够飞越那道诅咒的风暴，但灵犀却拒绝了，让她自己离开。
“失去的，已经回不来了。”她感伤地说道。
灵鸠当然明白她的心情，“明察之眼”能够完全读懂一个人的过去，包括她的思想和情感变化，灵鸠很肯定，眼前的姐姐已经不是昔日的灵犀。但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姐姐，绝没有可能眼看着她很快衰老死去而放手不管，她想采取强硬的手段带她离开。
这时，阿福拿着一个古朴的盒子出来，对灵犀说道：“你并不属于这里，回去吧！”
他把盒子递给灵犀：“这里面是一颗珍贵的仙药，普通人吃下去能够延长寿命，也许能够让你返老还童。吃下它，然后跟你妹妹离开这里吧。”
说完，他径直离去。
灵犀手里拿着那个盒子，呆呆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姐姐，走吧！”灵鸠催促道。
灵犀打开了盒子，取出那里面一颗小指头大的赤红色药丸，犹豫不决。
“姐姐……”灵鸠再次催促，但她刚一张开嘴巴，灵犀却一下将手里的药丸塞进了她嘴里，她呛了一下，咕嘟一声吞进了肚子里。
“姐姐，你这是干嘛啊！”灵鸠惊讶恼怒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灵鸠，希望你能原谅姐姐，我已经回不去了……”灵犀眼眶里噙着泪水，声音哽咽地说道：“我已经无法面对自己的过去，所以，已经回不去了……”
灵鸠眼睛也红了，她其实是明白的。
最后，灵鸠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害怕看到姐姐突然有一天老死在自己面前，所以她只能选择离开。
而当她驾驭着“玲珑之翼”飞离那座诅咒的岛之后，她就再也找不到那座岛了。
那座岛就像幻影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她却没有办法真的当它不存在，因为它吞噬了自己的姐姐。
“原来这就是灵鸠婆婆之所以活了好几百年的原因！”李学东总算明白了灵鸠婆婆为何这么长寿了，原来是吃了某种仙药。
“虽然我至今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那个‘不死族’身上会有那种仙药，但那的确让我延长了好几百年的寿命。”灵鸠婆婆感叹地说道：“只不过，我可以肯定，那个‘不死族’绝对不是靠这仙药而成为不死之身的，否则他早就可以让姐姐服食那种仙药了。”
“那么，这个‘不死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学东疑惑道：“他是受到诅咒，想死又死不掉，活着又没有意义，是这么一回事吗？”从那个故事里，他多少有一些体会，但并不敢确定。
“那个海岛主人或者是这么一回事，但现在出现的那些，恐怕已经找到活着的意义了！”灵鸠婆婆断定道：“也许他们正在计划着某种惊天阴谋！”
“婆婆是指《地狱福音》？”大主宰试探地问道。
——玲珑之翼
存在：仙道。
体系：武装。
道行：三百年。
道统：薄如蝉翼，除拥有飞行能力外，还能发出玲珑之声，具有催眠的作用。
进化：不明或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