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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话 葬礼和会议
黑暗，一如既往地深沉。
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再有光明。
也许就这样埋葬在黑暗之中，永远沉沦。
然而，光明始终不愿沉沦。
黑暗之中，骤然亮起了一丝光源。
随着这光明的出现，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从黑暗的最深处响起。
“是你吗？”
李学东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那一点光源。
“你来了……”
那声音再一次响起。
李学东想出声回应，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张开嘴巴。
“为什么要来？”
那声音虚无缥缈，但李学东却隐隐听出了其中的悲怆。
他想回应，但却连该怎么回应都没办法好好思考，就好像被一股无法言喻的强大力量禁止了一切行动能力，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意识，只是连这一点意识也无法串联所有的思想念头。身体又动弹不得，哪怕只是动一下舌头发出一个含糊的鼻音也做不到。
“你放心，我会一直，一直守护着你……永世守护着你……”
那个声音最后说道，然后就沉寂了下去。
过了好久好久，又或者根本没那么久，李学东无法明确地做出判断，因为在这里时间概念或许也是不正常的。
骤然间，他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
李学东大喊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仿佛用尽了一身的力气来发出这三个字，当他坐起身后便感觉浑身泛力，满头大汗地躺回床上。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
李学东猛然转过脸去，看着坐在床边正捧着一本厚重书籍的叶琴。
他定定地盯着她的脸庞。
为什么这一幕这么熟悉？李学东在心底这样问自己。
“你没事吧。”叶琴大方地和李学东对视着，最终开口问道。
李学东终究还是转移开了视线，心中暗道：不对，一定不是她！那个声音肯定不是叶琴……
李学东没有回答，屋子里突然沉默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问道：“我这是在哪？避难所里的伤员怎么样了？”
叶琴看了他好一会，才回答道：“这里是圣域，是在废墟里重新建立的，虽然只还原了一小部分的建筑物，但目前已经安顿好所有伤员。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七天，连葬礼都没有出席……”
葬礼！
李学东捏紧了拳头。
所谓的葬礼，是在这场战役中所有死难者的集体葬礼。
在李学东昏迷期间，愿者带领四方长老、五行尊者中仅剩的两位以及陆续外出回归的卫道者在原来的圣域空间中重建了一小部分的主建筑，并在主建筑后面的山麓下开辟出一片墓地，将所有死难者埋葬在这里。
由于很多死难者尸骨无存，所以没有单独立碑，只将这些人并作一处建立了一处巨大的衣冠冢，以此悼念亡者的英灵。
大主宰的墓被单独安置在山坡上，墓碑上书：第十七代圣域大主宰毕去温之墓。
事实上，就连大主宰的墓里也只安葬了一件衣服，他的遗体并没有在那场战役中保留下来。
李学东站在大主宰的墓前，情绪低落。
叶琴站在他身后，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晚风徐徐吹拂，空气里仍然充满着悲痛的味道。
有哭声隐隐从山坡下刚刚搭建不久的民房里传来，酝酿着悲伤的种子。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心痛……”李学东忽然开口了，对着墓碑倾诉：“明明刚刚才来到圣域，而且明明那么讨厌你，但不知为什么，当听到你已经不在的消息时，我却很心痛！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已经约好了，等我从昆仑回来，你就会接受我的挑战，我一定会打败你，再亲手夺走你大主宰的位子！为什么你却要爽约？告诉我，为什么？”
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就连站在他身后的叶琴都忍不住鼻头再一次酸起来。
风又起。
吹落眼角的泪滴。
然而却吹不走萦绕心间的悲伤。
“灵鸠婆婆回来了！”
突然，山坡下传来了一声兴奋的呼喊。
******
圣域的重建工作仍在紧张地进行中。
被李学东那毁天灭地的一拳轰破的结界暂时没有办法弥补，即便是愿者联合了四方长老等深谙结界的高手也根本无法填补。
要知道，战神之怒形态下的黄金战神所打出的那一拳，直接将圣域的天穹崩得四分五裂，更骇人的则是那将近三分之一部分直接延伸到了现实世界之中。
愿者和四方长老也只能将破碎的天穹暂时封堵起来，就好像在破裂的屋顶上盖了一层塑胶薄膜，只能起到勉强的遮盖作用。而那延伸到现实世界中的三分之一则完全无法复原归位，愿者只能在周围布下一个极为简单的迷阵，用来迷惑过往行人，但若是有厉害的悟道者出现在附近，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情。
临时搭建起来的会议室中。
满脸皱纹、身子佝偻的灵鸠婆努力地睁大眼睛，以致于两只眼珠都几乎要突出眼眶来了。
她的视线落在会议桌上封存在一个密闭而透明的正方体中的一块碎片上，这块晶莹剔透的碎片正是愿者从凌烟阁废墟中发现的那块，灵鸠婆此刻正在用她的“明察之眼”试图读取透析这块明显并不属于圣域的神秘碎片。
灵鸠婆坐在会议桌的一头，愿者则坐在她对面的首座上，两侧分别是四方长老和五行尊者。
左侧是四方长老，右边则是五行尊者仅剩的风之青岚和雷之白军，这二人身边的座位上分别坐着贺千愁和叶琴。
贺千愁是如今圣域中除了五行尊者之外极少数的上位圣者之一，原本是轮不到他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而且虽然贺千愁向来给人不可靠的邋遢模样，但在关键时刻他却是最认真严肃的一个。
而叶琴，作为“天喻之书”的宿主，负责记录圣域一切重大事件，所以自然也在与会者的行列当中。
但是此时除了以上十位之外，还有一个格格不入的人也在这会议室中。
李学东。
“经过初步推断，基本已经可以排除这次圣域入侵和‘合成人’之间的因果关系。”四方长老之首的青龙长老向与会者作了说明，事实上，“合成人事件”已经彻底解决了，包括昆仑的灾难都已经被确认。
“不过可以断定的是，敌人很明显是借着这一次‘合成人’事件的契机趁虚而入。”朱雀长老补充道：“当时圣域六层以上的主力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光是‘合成人’一役就投入了四名长老和两名尊者，以及上位圣者若干。很显然，敌人早已谋划多时，至于‘合成人’事件是否也是他们所策动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场的人无不心生悲叹，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先是昆仑仙境的灾劫，然后又是圣域的陷落。
如果说这两个势力都是三教九流那倒不算什么，关键是，昆仑是传说中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仙境，而圣域更是卫道者之中领袖级别的道观，自建立以来就从没有发生过如此惨重的事故，而造成圣域陷落的竟是原本应该已经死于某个事故中的圣域成员。
“现在不是计较损失的时候。”愿者见灵鸠婆盯着那块碎片良久没有反应，见场上的气氛越渐低迷，于是终于开口了：“圣域可以重建，但若是整个世界都崩溃了，那一切就都完了！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要追击天帝一伙，找出他们背后不为人所知的目的！”
“愿者大人，”这时候，玄武长老忽然开口问道，“您说从凰煜那个叛徒口中听到了什么‘绝世天谴’，属下很想听听您真实的想法，虽然有些不合适，但还请不吝相告。”
愿者看了一眼个头矮小干瘦的玄武长老，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说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想法，片刻后，她缓缓地说道：“虽然我的想法也许有些片面，但不可否认，凰煜显然正在密谋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如果放任不管，等到那个变故开始浮出水面的时候，恐怕陷落的就不止是一个圣域了，也许整个宇宙的所有生命都难逃厄运！”
“什么！”玄武长老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虽然他刚刚就一直在思考，多少也已经考虑到一些无法避免的灾难，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当愿者说出她的真实想法的时候，他却被深深地震撼了。
“整个宇宙的所有生命都难逃厄运”这句话带给在场所有人的震撼实在太强烈了。但是在场的却有两个人不为所动，一个是李学东，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显得心不在焉，仿佛灵魂并不在这里似的。
而另一个人，就是灵鸠婆了。
这个眼睛鼓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佝偻老太婆仍然全神贯注于面前那个透明密封正方体中的晶莹碎片之上。
会议室里再一次寂静下来。
静得人们能够彼此听到各自的心跳。
叶琴迅速地翻着书页，“天喻之书”便将愿者的想法记录了下来。虽然她早就利用“天喻之书”解析“绝世天谴”这四个字，但却根本无法得到哪怕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在场的人都知道，“天喻之书”虽然有一定的预测性，但限制也是非常大的，只要涉及到的法则过于强大就无法被解析，就如当初李学东的“一腔热血”一样，根本无法解析出“转生”这种神秘而强大的战斗形态转换方式。当然，这其实也是从另一个侧面解析了这四个字所蕴含的法则绝对是非同寻常的现象。
正在会议陷入僵局的时候，突然间，灵鸠婆开口了。
“老身终于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