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拜入常门，王润吉跟杨山水很快退了出去。
堂屋里只剩下乔飞跟雷武。
乔飞之前是行过拜师礼的，在他五岁的时候，正式拜入孙正义名下，从此孙正义亦师亦父，不仅教授了乔飞京剧的技艺，就连衣钵也要传给乔飞。
这样的拜师，自然是隆重至极。
雷武看起来年龄小，对这些却熟门熟路，他将盛放蛇的托盘放到矮脚凳上，又点燃了香烛，盛放了水酒。
接着，他示意乔飞跪在地上。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那条在托盘里的蛇骤然直起身子，迅捷无论的冲着乔飞扑了过来，它口中的芯子嘶嘶作响，犹如嗜血的妖孽。
“当啷！”
身后雷武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
“大仙。”他喊了一声，一把抓住乔飞，向后拖行，小小的身体发出巨大的力量，一直将乔飞拖到门口，雷武终于力竭，两人噗通摔下地来。
对面，托盘里的蛇却依旧直着身子，嘶嘶不停。
“呼哧，呼哧！”
雷武喘着粗气，他抓着乔飞的手臂在颤抖着，一直过了五六分钟，他才低低的说了一句，“你走吧，好自为之……”
不用说，乔飞也知道拜师出了事故。
只是他不明白，一条蛇为什么会对自己突然起了敌意，雷武究竟又在怕些什么？
原本按照自己的脾性，乔飞断然不可能求人，但此时祁夜灵已经昏迷了一月多，出气多进气少，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这一段时间以来，到处求人，早就将乔飞的脾气磨没了。
不然，他也不会信这种跳大神的把戏。
此时，见雷武面色凝重，乔飞也不得不问一句，“师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雷武摇摇头。
他重新看了眼托盘里的红花斑点蛇一眼，一言不发的拉着乔飞就走，等到出了堂屋，乔飞才发现，雷武的额头上已经汗水淋淋。
屋子里的异响也惊动了王润吉跟杨山水。
看见两人走出门来，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凑上前来，王润吉不由问道，“刚刚，究竟是怎么了？”
雷武扯扯嘴巴，大概是想笑一下，但始终没有笑出来。接着，他噗通一下跪到了王润吉面前，口中带了泣音，“师父，弟子对不起你？”
王润吉吓了一跳。
他弯下腰，想要拉雷武起来，但雷武抱着王润吉的腿，一边哭泣额头上的汗一边下来，脸上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师父……”他喊着，“若不是当年你救了我，也没有如今的雷武，但师兄这件事……”
他泣不成声，乔飞也慢慢明白过来当年发生的事情。
原来，雷武五岁的时候，跟李慰祖一起成为了四大门的先生之选，但当年他生了一场大病，所以，四大门在选择先生时，倾向了李慰祖。
那场大病，差点要了雷武的命。
当时，他的屁股上生了一个大疮，行不能行，坐不能坐，他家里父母又死的早，又哪有钱看病。
而正是当年，王润吉成为了中医理事会的理事。
因为中医理事会刚刚成立，所以，理事会在当时免费治疗了一批穷苦人家的孩子，雷武正在其中。
对于这件事，王润吉已经忘记了，但作为救命之恩，雷武却一直记在心里，今天若非王润吉上门，若是单凭李慰祖的面子，恐怕想要让雷武从猪圈里爬出来都是难题。
但这样的救命之恩，雷武却依旧拒绝了替祁夜灵施救。原因无他，刚刚，在他跟大仙沟通时，得到了严词拒绝。
按照雷武的说法，红花斑点蛇并不是常门的仙物。
它只是替雷武沟通仙家的媒介，但通过它，雷武受到了严厉的警告，也就是说，乔飞这件事，被常门拒绝了。
李慰祖脸上带了震惊之色。
在听完雷武说完来龙去脉之后，他看看乔飞，失声说道，“师弟，之前我沟通的是胡门……”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祁夜灵的病，受到了四大门中胡门和常门的拒绝，而胡门跟常门历来是四大门中的翘楚。
也就是说，胡门跟常门的拒绝，意味着其他两大门也会多了顾忌。
就连杨山水，脸上的神色也变得郑重严峻。他看看乔飞，说道，“乔飞，这件事你不要急，依我看来，侄女不是早亡之相，这件事我们还要重新计议。”
乔飞摇摇头。
其实，京城已经是他的最后一步，不然千里迢迢，他岂会带着祁夜灵一路奔波。
此时，所有的希望都被掐灭，他反而轻松起来。他想起自己刚刚认识祁夜灵的时候，两人就一直水火不容，到了最后消除了误会，反而阴阳两隔。
也许，冥冥中自有注定，两人本就不应该在一起。
只是——
我们刚刚懂得爱是什么滋味！
天道残忍如此。
在一瞬间的时间里，乔飞心中反反复复，伤怀、难过、悲情、悔恨……他跟祁夜灵从来没有说过爱，但其实，在最后的那一刻，却比任何人爱的深沉。
那是革命之间的爱情，那是同志之间的了解。
为了新中国，两人共同选择了牺牲自己，若是世间有爱，还有比这样的爱，更加浓烈醇香的吗？
“走吧，师父。”乔飞苦笑一声，“我回去陪陪夜灵。”
“嗯。”王润吉答应一声。
众人不再停留，从小院里出来，一路向着体生堂走去。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
硕大的京城里，旅人都开始返乡，挑担的、牵驴的，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奔向家的方向，只是乔飞，刚刚成家，就已经家破人亡。
回到体生堂的时候，小雨正在门外眺望，看见乔飞回来，她从远处雀跃着跑上前来。
“乔飞……”她喊着。
乔飞抬起头来，跟小雨目光相对，接着，小雨的脚步骤然停下来，一点一点的走到乔飞面前。她伸出手来，去抹对面男生脸上的泪花，而她眼中泪花却哗哗滚落下来。
“啪嗒，啪嗒！”
泪花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说，“乔飞，你别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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