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飞急忙拽着牡丹走出门来。
牡丹的两只眼睛却一直定定的看着两人，眼角噙着泪花，一直到了门外，她才蓦然蹲下去，哭出声来。
“呜呜！”
乔飞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按理说，如果两个人过了几十年，就算是再爱，感情也会淡了，但在狐狸精的生命里，几十年去不过是沧海一粟。
当憧憬变成灾难，当思念变成怨恨，谁又能无动于衷。
“呼！”
一阵风吹过，院子里的枣树上，几枚未落尽的黄叶飘落下来，飘零飞舞。
乔飞伸出手指，捏住一片落叶，碾碎成沫，却依旧不能排解心中的郁闷。
不仅仅是牡丹，就是自己也在此刻大失所望。
他想过师叔是一个普通人，想过师叔是一个和尚道士，或者就算是街头卖艺的也无所谓，但实在想不到，见到的师叔是这幅尊荣。
他就算不在乎牡丹，也应该在乎一下，门外有自己的子侄辈人。
却偏偏——
乔飞昂着头，忽然无比后悔来到这里，也许，各行各业都有一些……渣子吧。
“牡丹，我们走吧。”乔飞将牡丹从地上拽起来，“我们……我们不该来这一趟。”
牡丹扭捏一阵，始终被乔飞拽着向前走去。
不过，就在刚刚走到大门的时候，身后的房门豁然敞开了，接着，妇人的声音响起来，“怎么来了就走呀，你师叔在等着你呢？”
“不了。”乔飞脚下稍稍一顿，并不回头，继续向前走去，“麻烦替乔飞告声罪，乔飞失礼了。”
“嗤嗤。”身后的妇人笑着，她提高了声音，“汤尔和，你要是再不出来，你师侄就要走了。”
显然她是在跟房间里的师叔说话。
汤尔和！
乔飞总算是知道了师叔的名字，但现在——
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在小的时候，孙正义就教导他，人性是伪劣的，但正是因为如此，才要修身养性，才要积极进取，而吃喝嫖赌都是烈火。
焚燃自身，荼毒正义。
这也是乔飞放弃的原因。
脚步还未迈出门去，汤尔和的声音已经大声道，“乔飞，既然来了，为何要走？”
乔飞的脚步不由再次顿住。
若是只有妇人，他自然可以不管不顾，但若是师叔出声，却又是另一回事，尊师重道同样是梨园的规矩。
在原地停了三秒钟，乔飞回过头来。
隔了一个庭院的距离，他也终于见到了师兄的真正模样。
他的脸颊瘦长，在下颌上留了一撇山羊胡子。因为年龄大了，脸上的皮肤，眼睛的眼袋都隐隐下垂，看起来最少也有七十多岁。
“师叔。”乔飞闷着声音喊了一声，“乔飞来的不是时候，还是下次来专门拜访。”
“不碍事。”汤尔和摆摆手，径自转身进了房间，“你跟我来。”
乔飞只好缀在他身后。
进了屋子，汤尔和依旧坐到了宽大的沙发上，他翘起二郎腿，又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烟袋点了，等到喷出一口烟雾，他才睁开一双三角眼冲着乔飞望过来，“师兄他好吗？”
乔飞语滞。
满园春失火已经几月之久，虽然跟这里之间差了不少的距离，但师门灭门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毫不知情？
也难怪，师父从来没有提起过他。
“怎么不说话？”见乔飞不语，汤尔和在茶几上敲了敲烟袋锅子，“我跟师兄，多年前有点误会，一直也没什么来往，但你今天来，也算是师兄知道了我的作用，我也就不再在乎往事……”
乔飞心中更加不岔。
他竟然以为自己是来替师父道歉的，而且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乔飞心中难过，懒得再说满园春的事儿，他稍稍松一口气，说道，“满园春一切都好，劳师叔费心了，乔飞忽然想起还有别的事情没有处理，就此跟师叔别过。”
他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恐怕师父知道这件事，同样要生一顿闷气。
一边说，乔飞一边站起身来。
不过，就在这时，汤尔和突然说道，“你先别急，我虽然出自满园春，但一直以来都辜负了师父师兄的期望，当然，我倒也不怪他们，有些东西，你还是带回去，也算是我跟满园春有了交代……”
“美伊。”他转过头去，冲一旁的美妇人道，“你去将我梨园的牌位拿来，让他带回去。”
“一个木头片儿，非要弄得这么隆重。”妇人白了汤尔和一眼，转身袅袅婷婷的推门出去，不一会儿，她就带了一个布袋回来。
那个布袋，如手掌大小。
妇人走进门来，将布袋冲着乔飞扔了过来，乔飞急忙接住。
汤尔和已经站起身来，说道，“行了，你们走吧，我最近工作繁重，也没空招待你们，等见到师兄，麻烦替我回一句，就说汤尔和不成器，让他费心了。”
他虽然这么说，脸上却一副不在乎的表情，笑呵呵的将乔飞送出门来。
走到牡丹身边的时候，他讶异的看了一眼，笑道，“这位姑娘好精致，是师侄你的相好吗？”
乔飞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般人，根本不会用相好这个词语，更加不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偏偏从汤尔和口中说出来，一点都不含蓄，不羞愧。
乔飞不由看了牡丹一眼。
牡丹紧紧抿着嘴唇，在汤尔和望过来的时候，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她用双手抱住了乔飞的手臂。
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汤尔和哈哈大笑。
“哈哈，真是一个妙人儿……”他拍拍乔飞的背，将两人送到门口，不过，走到院落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回头，望了一眼美伊，又低了头，小声说道，“保重！”
乔飞一愣。
汤尔和脸上依旧笑嘻嘻的，语气中却多了许多厚重。
不等乔飞回过神来，大门已经重新关闭了。
“咣当！”
随着关门声，门后已经响起来汤尔和的声音，“美伊，快来……”
“先生，你怎么这一会儿又耐不住了……”美伊小碎步的声音近了来，接着，怪异的响声又充斥在门后。
“咂摸，咂摸！”
分明是两人在亲嘴儿。
乔飞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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