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的队伍在街上蠕动着，在几位组织者的号令中慢慢向前，今天他们的游行路线覆盖了半个上海滩，从复旦大学到花旗银行，再到和平饭店，法租界……最终目的地是市政府。
现在刚刚开始而已。
作为学生会的主要负责人员，张智博一直走在队伍的前面。
经过昨夜的组织，学生队伍足足有一千多人，他们浩浩荡荡，无论走到哪里，都让人们驻足观望。
今天的上海滩必定是载入史册的一天。
阳光渐渐的起来，深秋的阳光干净，照在学生们脸上，也将众人的朝气映照的一览无余。
十八九岁的学子们，有些还是刚刚成为大学生的新人，在这样的活动中兴奋莫名，一想到自己能创造历史，能影响中华的命运，众人的呐喊声莫名的大起来。
“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驱逐列强，壮我中华！”
“争取民主，反对妥协！”
……
单鸿飞同样走在游行的队伍中间，跟祁夜灵并肩而行。
不过，这时，他却发现祁夜灵有些精神不佳。单鸿飞紧走几步走到祁夜灵身边，低声问道，“夜灵，你怎么了？”
“没事！”祁夜灵摇摇头，“昨晚没有休息。”
昨天晚上，学生会为了组织游行，众人一直忙到很晚，但是中途，祁夜灵接了一个电话，急匆匆的走了，其时，单鸿飞还曾经奇怪，究竟是什么事？
早上，看到祁夜灵，他心里隐隐有些明白过来。
此时的祁夜灵，脸上化了妆，但仍旧没法掩盖额头的淤青，而且，单鸿飞发现祁夜灵的衣服上，沾染了污垢。
平常的祁夜灵，绝不会如此狼狈。
单鸿飞想起学校里的传言。
那个乔飞，用卑鄙的手段欺骗了祁夜灵的感情，但他却是一个小地方来的粗野鄙夫，听说新婚第一天，就将新房里弄得乌烟瘴气，家暴、大男子主义。
当初祁夜灵生病的时候，乔飞还是自己介绍的。
想到这里，单鸿飞不由愈发愧疚，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夜灵，昨晚你们吵架了？”
祁夜灵摇摇头，没有回答。
这样的事，她说不出口。
昨天晚上，她是跟乔飞吵架了。不，确切的说，她刚刚回到家，就被乔飞一棍子砸在了头上，以至于昏迷过去。
一直到早晨醒来，她仍旧有些头疼欲裂。
想起乔飞这两天愈来愈过分，她的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痛。但这样的事情，却无法说出口。
今天早晨，祁夜灵醒过来的时候，家里空空荡荡。
父亲，乔飞都不在。
她以前很少化妆，但这时候，也不得不在脸上摸上厚厚的一层粉霜，来掩盖自己的伤势。
见祁夜灵神情疲惫，不愿开口，单鸿飞只能摇摇头。人家的家事，自己确实是不好掺和。
无论祁夜灵嫁了一个魔鬼还是恶灵。
就在这时，前边的队伍突然乱了起来，有人乱跑着，有人呼喊着一些什么。
单鸿飞暂时放下担心，急忙跑上前去，还未到纷乱中心，就听见有人喊道，“周强，你怎么了？”
单鸿飞皱眉。
学生会为了保护真正的核心学生，真正的领导并不会站在队伍前面，此时，带领大家喊出口号的，是学生会的各小组成员。
周强正是小组的组长。
这时候他怎么了？
单鸿飞急忙挤开人群，然后他就发现周强将手中的一面小旗子撕得粉碎，扔在地上，他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兴奋，正在撕扯着一名女生。
如疯如魔！
单鸿飞急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但谁知周强的力气大得很，只是一下，就将单鸿飞甩开。不仅仅如此，周强的身边，七八个学生也衣衫破烂，似乎跟周强起了一番争执。
不等单鸿飞回过神来，忽然另一边又起了骚乱。
单鸿飞从人群中望过去，就见学生会的另一名组长吴倩倩也似乎发了魔怔。
单鸿飞心里一沉。
似乎大家的情绪都不正常。
于此同时，其他游行队伍也出了状况，原本整齐的队伍中，几个带队的突然都变得疯癫起来，有些人将游行的条幅撕碎，有些人将身边的同伴打伤。
原本轰轰烈烈的游行，顿时变成了一锅粥。
……
此时，大壮依旧跟在乔飞身后。
从昨天晚上，大壮就一直追着师兄。他看见师兄将祁夜灵打晕，看见祁天城被师兄捆起来塞进壁橱……一整个黑夜，乔飞都在做着这些。
他像是一个幽灵，从外墙翻入别人家里，进入别人的卧室。
期间，大壮一直喊着师兄的名字，但乔飞却恍如未觉。
乔飞的脚步很快。
哪怕大壮紧紧跟随，也只是堪堪没有丢失他的身影，一直到了早晨，一直奔忙的乔飞才终于停了下来。
太阳从东方跃出海平线。
地面上洒了无数的金光。
大壮打量着周围。
这是上海外滩的一处所在，因为靠近海边，往往附庸风雅的文人雅士们会来这里观赏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大壮咽一口唾液，迟疑的向着乔飞走了几步，声音里带了胆颤，“师兄……”
“大壮！”乔飞没有回头，他站在哪里，身体在抽搐着，“大壮，别过来……”
“怎么了？师兄？”
“我……等我一会儿，我在控制它……”
控制？
控制谁？
大壮想起来在医院听到的话，走到乔飞背后，说，“师兄，你……你是被鬼王入侵了吗？”
“噗通！”
不等大壮话音落下，乔飞的身体跪了下去，他的身体瑟瑟发抖起来，仿佛得了痢疾。
就在这时，前方一支游行队伍突然转了过来。
他们喊着口号，打着横幅，但在看见乔飞的时候，一支几百人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口中的口号也停了下来。
宁静的诡异。
大壮愣愣的看着他们，正想不明白为什么众人出现异样，他们中间突然起了乱子，前边的几个人回过头去，开始打砸身边的同伴。
疯了一般！
“师兄，师兄！”大壮心里很慌。
如果是别人跟他打架，大壮一定会奋起反击，但别人突然骚乱起来，他却不知所措，童年的经历，让他的反应有些迟钝，也有些懦弱。
他只能站在师兄身边，等待着乔飞！
没有师兄，他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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